第1356章 血朱砂，平安帛，大陰陽師封妖魔

　　冬天，寒風刺骨。
　　天還沒亮，整個寨子已經出動了大批人馬。
　　金六子提著三八大蓋，郁悶地跟在秦昆後面，不是說好的幫我勸勸大當家嗎？怎麽大當家沒勸住，妳還參與進來了？
　　“秦先生，我們這是幹什麽去？”
　　“去北林崗地堡，我們趁機下墓。”
　　“大家會死的！”
　　“昨晚妳們大當家把利害給寨子的人說了，寨子的人選擇堅守。”秦昆言簡意賅。
　　“為何？”
　　金六子旁邊，出現壹個魁梧的虎須漢子，漢子拍了拍金六子的狗皮帽：“糧食都在寨子裏，槍炮也都在寨子裏，壹晚上的時間，家底根本搬不完。這是雪天，逃走的話壹旦被劫，活路也不大。”
　　金六子壹怔：“大……大哥……”
　　剛剛虎須漢子解釋了壹通，其實這些道理不用解釋，明白的人終究會明白，不明白的人怎麽解釋也接受不了。
　　這就是命。
　　如果提前三五天知道，如果周圍沒有小鬼子的埋伏，他們或許還能撤。
　　但是今天，絕無可能了。
　　金六子沈默。
　　他能坐上第六把交椅，人也不傻，但眼看著悲劇發生卻無能為力，那種認命感讓他無法接受。
　　我都回來了，還是不能改變現在嗎？
　　大哥說的沒錯，這是雪天，北嶺寨子盤口大，兄弟多，地處偏遠，離最近的村子騎馬還得小半天，這麽惡劣的環境，要搬遷絕非容易的事。
　　再加上馬匹不足，許多兄弟也不願走。
　　這裏好吃好喝又有酒，槍支彈藥充足，懶勁上來的土匪素質不會很高，在他們看來，戰死在這裏都比跑出去活受罪強。
　　見金六子沈默，虎須漢子道：“妳知道地堡的路？”
　　金六子點點頭：“有三個入口，門清。”
　　“那就殺進去。”
　　金六子哈著氣，現在還能怎樣，他的顧慮違逆不了大勢，昨天從正廳離開後，他也給其他幾位兄弟說了要發生的事，沒人在乎。
　　或許也不是不在乎，而是明知道事情可能會變成這種結果，但沒法改變。
　　出來混的，都是腦袋別褲腰帶上，要是能過上太平日子，誰會這樣？
　　他們是土匪啊，只能拼命。道上不知道哪個前輩說過，土匪要是連命都不敢拼，會死的更快。
　　悲哀的心情，漸漸發生了變化，金六子悵然壹嘆，接著又變回以前的自己，眼神恢復狠辣，畏懼消失。
　　那就……殺過去唄！
　　趁夜，雪地疾行，600人的隊伍分成三股，朝著北林崗包去。
　　這時候是偷襲的最好時間，早上5點，正是精神最松懈的時刻，日本兵的火力點只有那挺馬格沁機槍，如果不是正面無腦沖，說不定還有壹線機會。
　　兩股包抄的土匪和主力部隊分道揚鑣，今天率領主力部隊的是三當家獨眼龍，天馬山亮了，他們也摸到了北林崗的範圍。
　　“老六，好兄弟！妳還是來了！憑妳的槍法，壹會的巡邏哨只要打掉，我們就能搶壹些時間，妳行嗎？”
　　金六子冷聲道：“交給我。”
　　“好！大哥，妳要不再想想，我覺得妳還是坐鎮寨子比較好。”
　　虎須漢子搖了搖頭：“我和秦先生要殺進去，而且要把老六也帶進去。壹會正式打開的話，盡量拖住，不要沖鋒！”
　　“可妳們三個孤軍深入……”
　　“他們就200人，其中還分兵去了寨子，雖然不確定地堡裏面還剩多少人，但妳們拖的越久，對我們三個越有利！”
　　“明白了！”
　　清晨，第壹聲槍響，從金六子的三八大蓋裏迸射。
　　“顆顆有泥，壹袋米要扛幾樓！（從現在開始，感受痛苦吧）”
　　60米的距離，太陽還沒徹底露出輪廓，在光暗交接的那壹刻，壹顆死神的子彈從山林中飛出，不偏不齊射進日本哨兵的面門。
　　砰——
　　日本哨兵滿臉血肉模糊，仰面倒下，旁邊的同伴大聲喊道：“敵kei奈豆！”
　　“敵kei奈豆！！！”
　　剛喊兩聲，又壹聲槍響出現，那人捂著脖子，血液從嘴巴咳出，倒在地上。
　　土匪蜂擁突進，金六子經過兩個將死的日本兵旁邊，吐了口唾沫，他似乎還要醞釀什麽情緒，忽然被壹左壹右兩個人夾起。
　　“哎！大哥，秦爺，這是幹什麽？”
　　金六子現在才發現，大當家和秦上師兩個人速度徹底爆發，架著他在雪地裏如履平地。
　　奔騰，拐彎，躲避其他巡邏兵的亂射，金六子感覺自己飄在空中壹樣。
　　“看不出妳還會日語？”
　　“抓住過幾個俘虜，跟著學的。”金六子頓了頓，大風吹進嘴巴，他扯著嗓子道，“秦爺，妳們能不能放我下來？”
　　“不行，妳太慢了。其他兩個洞口在哪？”
　　“最近的在西壹百步，那棵樹下！”
　　壹顆紮了空根的矮樹矗立在那，旁邊不遠就是馬格沁機槍駐守的堡壘，從堡壘到樹下，木頭被伐光，躲無可躲。
　　“景前輩，開路！”秦昆壹把拽過金六子扛在肩上。
　　景海川沒了束縛，速度陡然增快：“小事壹樁！”
　　飛奔，暴喝，擡腿，淩空猛踹。
　　“龍蓮！”
　　“離火！”
　　“閻君拳！”
　　“青蓮！”
　　“孽鬼！”
　　“龍不眠！”
　　“魁山有虎嘯城郭，北嶺龍王伏陰羅！”
　　“給老子倒！”
　　大雪中，壹個虎須男子彈射出去，淩空再次旋轉，將身上肌肉的彈射力發揮到極致，銅柱壹樣的腿上灌註所有力道，轟然壹腳踹在矮松上，樹上堆積的雪花大片墜落，樹幹幾乎斷裂，數根抓著土露出地面，壹腳之力，帶來的樹裂之音聽的金六子渾身發抖。
　　這是怪物嗎？！
　　樹歪了，搖搖欲墜，但是沒倒，似乎還差壹兩腳，但動靜引來了馬格沁機槍的註意，看見機槍掉頭，秦昆眼疾手快，淩空將金六子拋過去。
　　“景前輩讓開，沒時間了！”
　　景海川還要踹，發現金六子在空中飛來，他做好了迎接的姿態，此刻，金六子非常無力，狗皮帽子被吹掉了，整個腦袋冷颼颼的，他流著兩行大鼻涕，看見秦昆在跑。
　　但秦昆跑的速度比他飛的還要快！
　　同樣的飛奔，暴喝，擡腿，淩空猛踹。
　　“披星！”
　　“沐血！”
　　“破凡胎！”
　　“屠魔！”
　　“伏鬼！”
　　“紫氣來！”
　　“九州浩土九州變，九州江河覆海天！”
　　龍術，原本就是調動渾身肌肉的道術，因為施展此術後陽氣會徹底被催發，所以不管是打人還是打鬼，都會有很大的殺傷力。
　　從魂堡回來後，秦昆就聽黃克成博士說過，人的壹切行為都是大腦發出的電信號指令，但是這種指令卻會在傳遞過程中衰減，比如妳告訴自己要調動肌肉，用全力搬運重物，傳遞到最後，肌肉卻只能發揮出30%的力量，70%的肌肉仍舊處於休息狀態。
　　能量引流便能強化信號指令，比如50%的能量引流實驗體，信號傳遞到最後，能發揮出50%，這力量已經和世界級舉重冠軍相當。
　　而鬥宗的龍術，在某些意義上，就是壹種催發大腦信號指令的道術。
　　景海川壹腳，矮樹已經搖搖欲墜，秦昆壹腳，所有看到的人都呆立在原地。
　　樹倒了！
　　格拉壹聲，樹幹先是裂了，失去平衡的樹根，被樹幹的本身重量壓起，樹枝與其他樹的撞擊聲，砸在地面的震動聲，泥土落下的渣滓聲，讓離得最近的金六子，已經快嚇尿了。
　　這是棵松樹啊……
　　可不是細桑矮柳，兩腳過後，壹棵松樹倒了？！這踹到人身上，還得了？
　　但金六子沒法繼續吃驚了，他被壹個鐵臂淩空抄住，那鐵臂抄住金六子，金六子感覺腰部被橫攔了壹下，感覺胃裏的東西要全吐出來了，那棵松樹倒下，樹下的洞口赫然變大，金六子被當成籃球壹樣灌了進去！
　　蓬——
　　金六子覺得自己脖子要斷了，在洞口不斷下落。
　　這是壹個斜坡路，滑了十幾秒才到地下，洞裏，兩個日本兵在擦槍，似乎準備加入戰鬥，忽然聽見地面上巨大的聲音傳來，接著洞口滑下來壹個人，二人迅速站起。
　　“八嘎！”
　　“八妳大爺！”
　　金六子滿嘴都是泥土，此刻齜牙咧嘴，砰砰兩槍打中對方腦門。
　　兩人剛死，上方又傳來下落聲。
　　秦昆、景海川先後落地，洞口處被馬格沁機槍掃了十幾槍，外面依稀還能傳來日本兵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二位爺，下次要把我拋來拋去，麻煩先給我說壹聲，我帽子都丟了！”
　　金六子吐著嘴裏的泥，搓手哈氣，暖著耳朵，景海川打量著前面的路，秦昆拎起日本兵的鋼盔，給金六子扣在腦袋上。
　　“秦爺，妳幹什麽？”
　　“給妳穿暖和點。”
　　不止鋼盔，地上兩具屍體的衣服被秦昆扒下，壹身遞給了金六子，壹身遞給景海川。
　　金六子不懂什麽意思，不過這三人就他地位最低，照做就是了。
　　景海川則瞇著眼：“小鬼子的衣服，我不穿！”
　　“呦呦呦，脾氣還硬的不行。要不是舍不得我媳婦給我買的這身皮衣，我才不給妳呢。”秦昆撣了撣皮衣上的土，杜清寒好不容易開竅給自己買了幾身衣服，他還是很珍惜的。
　　景海川不接受這衣服，秦昆直接把鋼盔扣到他頭上：“槍炮無眼，妳當土匪忍辱負重了6年，穿壹次日本兵的衣服又掉不了幾塊肉。再說，稍微遮掩壹下身份，低調。”
　　景海川齜著牙，秦昆在對方要殺人的目光中給他把外套披上：“這茶也喝了。”
　　景海川發現秦昆變戲法壹樣憑空變出三杯茶，怒氣消去，轉為疑惑，金六子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我正渴著呢。”
　　壹仰頭，茶水喝幹，忽然，地洞的拐彎處，壹個日本兵走了過來。
　　“池田，東野，剛剛什麽聲音？”
　　秦昆不疾不徐喝了茶，開口道：“剛剛有土匪闖進來，被擊斃了。有事嗎？”
　　金六子和景海川愕然看向秦昆，這日本話說的非常標準！
　　“咦，妳是誰？”
　　秦昆摸出壹根煙走了過去，對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擡手舉槍，被秦昆抓住槍桿，壹肘子打到下巴上。
　　日本兵昏厥倒下，秦昆點燃了煙：“我是妳爺爺。”
　　此刻，秦昆身後，景海川也喝了茶，壹口流利的日語說出：“這是什麽茶？如此神奇？”
　　秦昆轉頭輕笑，知道景海川對煙不感興趣，給金六子拋了壹根：“新奇的東西還多著呢。”
　　三個人，順著地洞前行。
　　這裏岔路很多，但難不住金六子。整個地洞壹層都是日本兵的防禦工事，但現在許多人被吸引了出去，守衛人員嚴重不足。
　　三人繞了四五個彎，金六子輕車熟路地帶他們來到壹個工具儲存地。
　　許多加固坑洞的工具碼放在那，金六子斜叼著煙，開始搬動那些木箱。
　　“二位爺，要不搭把手？”
　　秦昆和景海川加入進來，壹堆木箱很快被挪開，墻角露出壹個石板，石板揭開，是壹個漆黑的洞口。
　　“這裏就是古墓洞口之壹！”
　　金六子鉆了下去，秦昆和景海川則看向石板上的文字。
　　不認識。
　　不過秦昆摸出手機，將其拍了下來。
　　“妳那是什麽？”
　　“未來的東西。”
　　“啊？”
　　“說了妳也不懂，就是不知道回去後照片會不會存在。”
　　秦昆砸吧著嘴，和景海川也鉆入洞口。
　　叮叮叮叮——
　　上面壹層空了大半，但這壹層居然有挖礦聲。
　　鐵鎬砸在石頭上的聲音很遠，不過依稀能聽到，金六子低聲道：“是小鬼子抓的苦工，這是古墓，但他們的目的不是這個墓，而是旁邊的！我當年挖了兩個月，旁邊的墓是壹個地宮，很大很大。”
　　墓葬群？
　　關東壹帶，這種規模的古墓非常少見，壹來因為工程巨大，二來因為不方便、消耗多，這片古墓繼承中原風格，秦昆看到石刻樸素，陪葬多為陶銅制品，覺得差不多是個漢墓。
　　不過大多陪葬品不是進水就是腐蝕，沒什麽價值，那棺槨也被人撬開，裏面的東西怕是空了。
　　“二位爺，往這邊走啊，要進旁邊的墓還得走壹段路呢。”
　　“不是還沒挖通嗎？”
　　“是沒挖通，但那是因為沒人知道還有密道，其實兩個墓是連著的！！！”
　　金六子眼睛放光，秦昆和景海川卻沒動。
　　“先等等。”
　　秦昆叫住了金六子，來到剛剛的棺槨前。
　　低頭，棺槨是空的，確實沒陪葬，但……也沒屍骨。
　　秦昆繞了棺槨壹圈，看到上面已經臟了的朱筆符紋，用旁邊的陶片刮了壹些下來。
　　“朱砂。”
　　景海川看向秦昆，又低頭道：“不止是朱砂咒紋，還有‘源式平安帛’。”
　　“源式平安帛？”秦昆不太了解。
　　景海川解釋道：“陰陽師用的符紙，但它們其實是帛。看這腐爛程度，對方恐怕進入這裏兩個月有余了。”
　　“大哥，秦爺，妳們叨咕什麽呢？這鬼畫符有什麽看的？”
　　景海川沒理金六子，對秦昆道：“血朱砂、平安帛，大陰陽師封妖魔。朱砂力透紙背，甚至印在了棺槨上，說明運筆的陰陽師實力了得。能讓大陰陽師封印的，這棺槨裏的家夥估計也有些來頭。”
　　秦昆瞇起眼睛：“妳是說這裏面原本有東西，後來跑出去了？”
　　景海川沒說話，忽然咬破手指，雙眼圓睜。
　　左右食指中指將血揉勻，貼於眼部，接著順著眼皮向外壹劃，仿佛畫眼線壹樣，壹雙瞳孔竟然成了虎目！然後虎目再變，慢慢有龍瞳精光出現。
　　望氣術！
　　金六子看著大哥的神態，覺得有些陌生和詭異，看向秦昆低聲道：“秦爺，大哥幹什麽呢？”
　　“找人。”
　　秦昆說罷，三指豎劃眉心，天眼開啟，也向附近搜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