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4章 弟子欲往鬼門關

　　早上壹頓飯，晚上壹頓飯，加上昨天，秦昆壹行人已經吃了三頓飯了。
　　聖僧做的飯越來越辣，雖然好吃，但晚上吃完燒的胃疼。
　　入夜，陰雲遮頂，溫度驟降。
　　天空山雨欲來，有種不近人情的冷。
　　蒼穹雨幕下，近百人，都在等著時間到來。
　　茅山三玄劍，追雷平風銅掌櫃，三個老道士面色肅穆，平風劍仇化清現為茅山首座，他閉著眼睛，掐著時間。
　　晚上11點，平風真人走上壹座木臺，袖中壹抖，壹把陶劍握在手裏！
　　“請燈！”
　　二十四盞油燈燃起，每個燭臺如小臂壹般粗細，燈焰鮮紅如血，璀璨如蓮。
　　血蓮燈！
　　隨著燈火燃起，秦昆天眼俯瞰，赫然發現血蓮燈擺放的位置，似乎是四方定魂陣？！
　　這是陣字卷中最穩固的護法大陣，在陣字卷中，‘四方定魂陣’需要二十四位陽氣旺盛之人護法，現在卻被換成了血蓮燈？
　　“請符！”
　　百張符紙灑在天空，平風真人指尖抹在陶劍劍刃，鮮血塗在劍刃後，舞劍疾刺，百張符紙先後被貫穿在陶劍上。
　　蜃界符。
　　這符文秦昆見過很多次，符頭‘敕令’二字下，寫著門字，非常好記。
　　“三清道丁出東方，雷公電母賜神光！”
　　陶劍劍指蒼穹，雨幕被刺破，小雨淅瀝，逐漸滂沱。
　　“請門！”
　　平風真人聲音愈發渾厚，天地之間，聲如律令，聲音剛落，壹道豎電劈下！
　　強大耀眼的雷光似乎就劈在幾十米外，所有人眼睛壹花，這壹豎電，好似無形中有壹扇大門被打開壹般，豎電就是門縫中透出的第壹束光！
　　自天空起，垂直落地，強光刺激完的視線恢復後，黑暗的雨幕中，兩扇巨門虛影出現，萬丈高，萬丈寬，巨門兩側太虛，以至於看不到邊際。
　　壹口火焰噴出。
　　陶劍上的符紙燃燒起來！
　　平風真人的陶劍倒插進香爐，雙手松開，兩扇門的門縫突然吹出颶風。
　　道袍獵獵作響，如招展的旌旗壹樣，平風真人袖袍被吹開，胸膛是朱雀刺青，兩臂則是青龍白虎，大風吹的道髻散亂，須發飛揚，平風真人雙手在虛空壹握。
　　剎那間，大風被握停。
　　“地肺龍盤酆都上，鬼帝帶我過明堂！”
　　“請東方鬼帝！”
　　蓬——
　　香爐的香灰，如水柱壹樣炸起，不可抗的力道撐開自己的拳頭，大風再臨。
　　風雖大，卻無法吹亂香灰分毫，香灰扶搖直上，萬丈高的大門，壹左壹右，突然出現兩個巨大虛影。
　　“我靠……”
　　除了幾位天師級的前輩外，所有人都被風吹著閉起眼睛，秦昆則通過天眼，看到了兩個虛影的模樣。
　　這壹刻，心中的震撼無法言喻。
　　只有威壓，沒有鬼氣，能看見，但不存在。
　　這就是屢次聽說的，氣態生命的……神？
　　而且是……門神……
　　東方鬼帝，神荼、郁壘！
　　水柱壹樣炸起的香灰壹分為二，被吸入兩個鬼帝口中，他們的臉頰埋沒在萬丈高空，壹聲冷哼似乎炸出驚雷，其中壹人沈聲問道：“道庭白丁，何事請我！”
　　“弟子欲往鬼門關！”
　　平風真人說完幾個字，似乎費了極大力氣，接著口中鮮血狂噴。
　　神荼毫無動靜，郁壘則將自己那半扇門打開。
　　“香灰落地前通過，過時不候！”
　　支呀的開門聲響徹天地。
　　那扇門只開了壹條縫，裏面的陰氣便瘋狂湧出。
　　平風真人已經虛弱地說不出話了，追雷真人開口，對眾人道：“各位生死道高足，自香灰落地前請盡數通過陰門，過時不候！”
　　追雷真人說完，徐法承第壹個道：“茅山法駕先行，各位還請跟上！”
　　這陰風，似乎自九幽吹來，滲入骨髓的寒冷，難以抗拒。風很大，吹的人眼睛都難睜開，明明幾十米的距離，卻如同鴻溝天塹。
　　茅山真傳徐法承，背負雙劍，步伐沈穩，低著頭朝著門縫走去。
　　秦昆跟在第二個，剩下的人，迅速跟上。
　　陰風滲人，尤其走在最前面的，耳朵臉頰都要凍掉了，秦昆明顯能看見徐法承掛著鼻涕和眼淚，還要強行走在首位，心中無奈。
　　自己被吹的臉頰有些麻木，四肢也開始僵硬，突然，灼燒的胃部，壹股暖流湧出。
　　秦昆僵硬的身體壹下子緩解的不少！
　　聖僧做的素齋？
　　原來目的在這裏啊。
　　那素齋似乎有暖身的功效壹般，這種感覺秦昆非常熟悉，陽氣！那些素齋中，裹挾著精純的難以消化的陽氣！
　　空中的香灰已經降了壹半，陸陸續續還在向下飄灑。
　　不過現在出現好轉，不止是秦昆，茅山、扶余山、九地，這些真傳高足僵硬的身體也有所緩解，徐法承吹的眼睛睜不開，失去了方向，突然壹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時間不多了，帶著後面的人跟緊我！讓他們低頭看路！”
　　風很大，秦昆幾乎是吼出來的，徐法承聞言立即會意，並通知身後之人。幾位高足了解，立即成大雁形排開，將陰風擋下，所有人都低頭看著前面人的腳，跟著秦昆和徐法承向門中走去。
　　李崇走在側翼，行進間，壹個胳膊搭在自己肩膀。
　　李崇背過風轉頭，發現了壹張長著絡腮胡子的臉。
　　“聶……聶雨玄？妳怎麽來了！”李崇壹怔。
　　聶雨玄擋在李崇身前，目光註視著腳下，勉強睜開眼睛。
　　“少廢話，跟緊了！”
　　百人身影，沒入門縫的壹剎那，郁壘便關上了門，消失不見。
　　冷風瞬間退去，天地重新恢復靜寂。
　　雨也停了。
　　木臺上，平風真人虛弱地坐倒在地，擦去嘴角的鮮血。
　　天還是陰天，不見月光。
　　秦昆他們進門了，但是沒有全進。
　　木臺下，他們的身體丟了魂壹樣軟倒在地。旁邊的葛戰、畫皮仙、魚龍太歲和聖僧看到這壹幕，各自感慨起來。
　　又是壹年丹會。
　　素齋，血蓮燈都用上了，他們應該能撐很久吧？
　　“晁老魔，妳覺得這次能回來幾個？”
　　葛戰佝僂的身子漸漸挺起，如蒼松勁柏，但口氣中，盡是擔心和唏噓。
　　晁震半晌難以回答。
　　茅山丹會，和南宗道會壹樣，為了磨礪弟子而舉行的試煉。
　　這是真正的走陰，是各憑本事的走陰，能回來的，將來都是生死道首屈壹指的棟梁。
　　但這種事情，往往都是殘酷的，無論是抱團還是不抱團，能回來十之七八，已經很不錯了。
　　“誰知道呢，人各有命。我壹個唱戲的道士，能有什麽見解啊……”
　　晁震唏噓，同時也在擔心，擔心自己的真傳弟子回不來，可是擔心沒用，他需要成長的機會。
　　葛戰再看其他人也壹樣，誰說生死道之人沒有掛礙和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