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從天而降的史官
銀狐 by 校對版全本
2019-7-26 15:58
尉遲灼灼送茶水過來的時候,趙婉壹直盯著她看,看著她用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把茶水,點心放在桌子上,又看著她姿勢優美的倒了兩杯茶。
趙婉心滿意足的端起壹杯,啜飲了壹口,放下茶杯對尉遲灼灼道:“大王不處置尉遲雷。”
尉遲灼灼蹲禮拜謝。
“微臣謝過大王!”
趙婉笑道:“是我求的情。”
尉遲灼灼再次蹲禮道:“尉遲灼灼謝過王後。”
趙婉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尉遲灼灼的謝意,揮揮衣袖道:“知道了好消息,就去告訴妳的族人去吧,想必這些天壹個個都把心懸著,可憐的……”
眼看著尉遲灼灼婷婷裊裊的走出房間,趙婉立刻對壹言不發的鐵心源道:“我走之後不許妳碰她。”
鐵心源嘆口氣道:“妳沒來的時候我也沒碰她。”
趙婉笑著親了鐵心源壹下道:“戒驕戒躁!”
鐵心源壹臉的不置可否。
在哈密境內連續奔波了半個月,至今身體還很不舒服。
糧食這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不親眼看著糧食裝滿糧倉,鐵心源根本就睡不著覺。
好在今年的糧食收成不錯,滿足哈密人壹年食用還沒有什麽問題。
畝產量低的讓鐵心源都不好意思提起,如果沒有廣種薄收這個利器,哈密人想要做到糧食自給自足,問題很大。
秋日的時候,哈密國就被濃煙給籠罩住了,所有的農田都在燒麥稭,雜草壹類的東西還田,清香城也不例外。
雖然整座城市煙霧繚繞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卻沒有壹個人抱怨,不論是高官大賈,還是貴婦美人,他們可能會抱怨清香城進城時繁瑣的手續,卻不會抱怨還田時弄出來的濃煙,在經歷了上壹年可怕的糧食危機之後,每壹個人對糧食的重要性有了壹個新的認識。
釀酒作坊很討厭,這東西運轉起來之後就像是壹個消耗糧食的無底洞。
西域自古以來就不怎麽產糧食酒,有的多是果酒,比如葡萄酒就很不錯,壹些少見的果子酒也不錯,為什麽壹定要用糧食來釀酒呢?
鐵心源覺得有必要限制壹下那些該死的宋人商賈,壹個月之內在哈密,在清香城連開六家釀酒作坊這要幹什麽?再這樣下去,哈密糧食又會不夠的。
自從富弼拿下了青唐,來哈密淘金的宋人商賈多如牛毛,這些混蛋來到哈密之後,赫然發現在遙遠的西北還有壹片屬於宋人管轄的土地。
這個國家出產極為豐富,還都是些值錢的貨物,新奇的貨物。
玉器,瑪瑙不算什麽,最奇怪的是在哈密買到的絲綢竟然比在京兆府買到的還要好。
至於老花鏡,琉璃鏡子,酒精,還有最近新出來的冰糖,哪壹樣不是寶貝?
老花鏡那東西人家哈密國壹般不拿出來,只是當做貴重禮品給大宋送了壹點,琉璃鏡子壹聽就是高擋貨,那價格聽說能嚇死人,冰糖好是好,就是太少了,哈密國今年壹年的產量才六百多斤……
酒精最好,拉壹點酒精回去,只要往裏面添點水……
鐵心源自然不允許酒精被這些黑心商人這樣糟蹋,不準酒精在市場流通。
所以,壹夜之間,哈密國就多了六個釀酒作坊,還都是花了大價錢從將作營買來的器具。
國家行為賣出去的東西,自然不好再收回來,這樣做了,那就是搶劫!
彭禮下令,不準宋人商賈大量的購買糧食,可是,那些狡猾的商賈們會給壹些貪財的哈密人壹點錢……然後這道禁令就沒用了。
鐵心源和商賈們鬥法鬥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從遙遠的大宋來了壹個窮酸!
壹個名頭很大的窮酸。
劉攽!
字貢父,號公非,清江縣人。
大宋慶歷壹年進士,歷任曹州、兗州知州,壹生潛心史學,治學嚴謹,著有《東漢刊誤》等。
劉攽學問廣博,著述豐富,特別精於史學,受到時人的器重。
歐陽修認為他“辭學優瞻,履行修謹,記問該博。”
王安石在《送劉貢父赴泰州清水》詩中贊之:“筆下能當萬人敵,腹中嘗記五車書。”“才高意大方用世,能言奇字世已少。”還常說:“吾在京師心服者二人,貢父與呂公著是也。”
曾鞏稱之:“廣覽載箱強記洽聞,求之輩流,罕有偏見。”
聽霍賢介紹,聽歐陽修吹捧,鐵心源就知道自己的大麻煩來了,而且是壹個名聲如雷貫耳的大麻煩。
這家夥在兗州任上,被言官彈劾,說他放浪形骸,流毒鄉裏,懈怠公事,導致官職沒了,現在賦閑在家。
聽說哈密能賺錢,就帶著兩個老仆騎著壹匹瘦馬萬裏迢迢的來到了哈密。
估計窮酸的連土匪都不忍心打劫,這才平安的抵達目的地。
有霍賢,歐陽修作保,鐵心源自然不會懷疑此人的身份,更不會懷疑此人的學識。
霍賢自從跳出丹藥的禁錮之後,現在驕傲的已經快目中無人了,要他幫別人張目,還不如殺了他。
不過,看吃相不像是壹個大儒啊。
大儒絕對不會用手抓著羊腿吃的滿胡須流油,然後還抱怨羊腿上放的香料不夠,不如在東京吃的香糯。
更不會在壹國大王的招待晚宴上,把自己灌翻,胡言亂語壹通之後還有心情拉著美麗的胡姬跳舞。
歐陽修在這方面就堪稱大儒典範了,左手叉子右手割肉刀,割壹塊吃壹塊,既沒有吧嗒嘴,更沒有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話,沒有讓食物渣滓連同話語壹起噴出來。
鐵心源看了霍賢好幾眼,這家夥沒有絲毫的羞愧,還在壹邊鼓掌壹邊大叫什麽——唯真名士自風流!
最讓鐵心源難以容忍的是,這個老家夥竟然還沖著躲在簾子後面偷看大儒的趙婉勾手指。
這讓人太難以容忍了。
鐵心源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很假了,好幾次想要用筷子夾壹顆青豆吃都沒有得逞。
尉遲文是最了解鐵心源的人,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壹邊跳著胡璇舞,壹邊把壹杯酒敬獻給了揮著袖子胡亂蹦跶的劉攽。
這家夥對於酒來者不拒,壹飲而盡,還摸著尉遲文的腦袋誇贊他有眼色。
尉遲文身上從來就沒有好東西!
果然,這家夥喝完酒又蹦跶了兩下,就壹頭栽倒在木地板上,鼾聲如雷!
耳根子終於清靜了……晚宴也終於結束了。
霍賢和歐陽修壹起恭賀鐵心源又獲得了壹位大才,這對哈密國招賢納士非常的有好處。
“妳給那個老家夥喝了什麽?不會弄死他吧?”
“不會,摻了壹點水的酒精而已。”
“哦,那就沒關系了,我哈密的酒精都是用糧食釀造的,少喝點問題不大。對了,這家夥來我哈密想幹什麽?妳探聽清楚了沒有?”
“探聽清楚了,劉攽想在我哈密擔任史官!”
“史官?我哈密要史官幹什麽?”
“微臣也不知道。”
“那就算了,明天再問他,妳派人去砂巖城把妳叔爺接回來,多開導他壹下,不要再用檻車押送了,他身上有傷,四百裏地下來我怕他扛不住。”
尉遲文咬著牙道:“國法大如天……”
“滾!”
打發掉尉遲文,鐵心源回到了城主府,在水珠兒的伺候下梳洗完畢,就看到笑吟吟的趙婉。
“夫君,這可是真正的大才啊,我父皇都說……”
“準備把妳嫁給他?我看見他沖著妳勾手指了。”
“呀,妳這個死人!”
趙婉在鐵心源的胸口拍打壹下,然後笑道:“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被我父皇攆出大殿的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鐵心源頓時來了興致,拍拍錦榻讓趙婉坐下,連忙道:“說說,他幹了什麽事情?是不是調戲妳父皇的妃子了?”
“沒妳說的那麽下作,劉攽本來就是史官,我父皇有壹年看儺戲看的歡喜,就賞賜了壹些綾子給那些戲子,結果劉攽跑去找戲子核實綾子的數量,還說我父皇重戲子,輕賢才,好端端的壹篇治國策得到的賞賜還比不上壹個戲子的壹場儺戲。”
鐵心源奇怪的道:“這種丟人事,妳父皇沒少幹啊?我從皇宮出來的時候也把賞賜藏在懷裏。”
趙婉笑的快要背過氣去了,趴在鐵心源的懷裏喘著氣道:“我夫君在皇宮偷芭蕉的事情現在還是皇宮裏的大笑話,妳沒見我母妃聽到這個笑話時的臉色,哈哈,她總覺得我嫁給妳是壹件非常丟人的事情。”
鐵心源把笑的發軟的趙婉扶正道:“:趕緊說,妳父皇為什麽會把劉攽攆出大殿,如果只是壹句風言風語,以我泰山大人的肚量還不至於如此。”
趙婉擦拭壹下笑出來的眼淚道:“風言風語父皇自然不在意,可是劉攽把這件事寫進《起居註》裏面去了。還故意告訴我父皇,差點把我父皇氣死。”
鐵心源皺眉道:“這個家夥不但喜歡幹史官,他準備連言官的事情也壹起幹掉?”
趙婉點點頭道:“妳以為,那些言官為什麽總喜歡揪住他不放?放浪形骸妳以為是個什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