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國王的視角

　　澤瑪笑的彎下了腰，阿薩蘭卻壹絲壹毫的笑意都沒有，探手把赤裸裸的澤瑪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又道：“西夏國之所以能夠興起，也和宋人有很大的關系。
　　掌權的人中間，從來都有宋人的影子，他們的政體就是照搬了宋人的政體，最後才有現在的成就。
　　回鶻壹族在以前的時候，和漢人的交往非常的密切，當初唐王朝在內亂的時候，我們回鶻人可是能夠直接入關，幫助他們平叛的……
　　有壹段時間，我們的祖先認為漢人會被其他種族分割的幹幹凈凈，將不復存在與人間。
　　結果，壹百多年過去之後，漢人不但沒有消亡，反倒變得越來越強大，最後就出現了宋國！
　　太師說漢人從未滅絕過，哪怕是在我們這些異族人實力最龐大的時候。
　　五個異族挺進中原，縱橫中原大地的時候，對漢人依舊沒有造成多大的困惑。
　　他們總能在灰燼上重生，只要重生，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吞噬所有的異族，從而讓他們壹次比壹次更加的強大。
　　我不羨慕宋人的繁華鼎盛，我只羨慕他們為什麽可以不死！”
　　澤瑪痛的臉都發青了，阿薩蘭握著她胸脯的大手青筋暴跳。
　　盤膝坐在三樓上的薩迦上師點滴不漏的把阿薩蘭的話聽完了。
　　站起身，赤著腳離開了房間，樓下傳來男女嬉戲時的粗重喘息並不適合壹個神職人員聽。
　　雖說苯教的壹枝已經對人類的繁衍之道研究的非常深刻，薩迦上師卻不願意本著壹顆研究的心去探究生命的本源。
　　在宋地居住了二十六年，師尊也有開無遮大會的時候，他和仁寶對此很是茫然。
　　和宋人的精致相比，不論是吐蕃還是回鶻人都有些粗糙，不論是做事還是說話。
　　他很吃驚剛才那番話出自於壹個暴虐的屠夫之口，這些話只有最睿智的人才能說的出口。
　　阿薩蘭如今說出這些話，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成為壹位國王的準備。
　　不過，人的話不可不聽，又不能全聽，智慧者知曉自己應該在什麽時候說什麽樣的話，應景的時候說的壹些話根本就不足以采信。
　　鐵心源還是有些煩躁，別人家的獅子在吃飽了之後就會找壹個暖和的地方趴下消食，阿薩蘭的獅子卻跟在鐵心源的身邊東奔西走，壹刻都不停歇。
　　下了兩天的雨，空氣中水汽彌漫，屋後的彩虹不但未曾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明艷。
　　總喜歡在別人飯食裏添加點東西的鐵心源強行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雙手，將壹道道精美的菜肴擺在最適合看彩虹的窗戶邊上。
　　澤瑪是被阿薩蘭抱出來的，只要看看那個女人滿是雲霞的臉龐，就知道他們在洗澡的時候沒幹什麽好事。
　　主子敦倫和吃飯的時候，身為忠仆壹般都會直挺挺的站在門外。
　　回鶻老將拔悉密就是這麽幹的，雖然他不知道桌子上擺了壹桌子花花綠綠的東西是什麽，只能從誘人的香氣中判別這些都應該是精美的食物。
　　阿薩蘭將軟的如同壹攤爛泥壹般的澤瑪放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正要準備讓鐵心源給他介紹壹下菜肴的時候。
　　拔悉密找來壹個小碗和壹把叉子，飛快的在每壹道菜肴裏面取了壹點，裝在小碗裏遞給了鐵心源。
　　鐵心源並沒有接，而是從懷裏掏出壹個銀碗，壹雙精美的銀筷子嘆息壹聲道：“老將軍破壞了菜肴的美觀啊，接待貴人，自然有壹整套禮儀的，您做的實在是太粗暴了。比如這只長了八個月的雞，您就需要取下雞脖子上的這壹小塊骨肉，只要這道菜有什麽不對，就會體現在這塊骨肉上。”
　　鐵心源的話引起了阿薩蘭和澤瑪的註意，只見他用銀筷子從雞脖子上取下壹小塊骨肉放進自己的銀碗裏。
　　又掏出六根粗細不壹的銀針，將它們輕巧的插進壹道羊排裏面，過了片刻，抽出雪亮的銀針放在盤子裏給阿薩蘭看，緩緩地道：“世上的毒物千奇百怪，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只要用銀針試探之後，就能發現絕大多數的毒物。所以，銀針試毒在我大宋非常的流行，只要銀針插進食物之後拔出來顏色發灰，就說明食物是有問題的，因此，上至帝王，下到壹般貴人，都會用銀針來驗毒。”
　　澤瑪非常好奇的取過壹枝銀針在壹條魚上捅兩下，笑著對阿薩蘭道：“這道食物是安全的。”
　　阿薩蘭習慣性的取出自己的手叉子取了壹塊魚肉放進嘴裏品嘗了壹口笑道：“魚肉裏面沒有刺。”
　　鐵心源笑道：“烹飪之初，這條魚的骨刺就已經被廚子取出來了，去骨刺之後，還能保證這條魚的完整性，就是這道菜的可貴之處。”
　　阿薩蘭點點頭，就非常有學習精神的拿壹根銀針在精美的菜肴上亂刺壹陣，才開始吃自己的下壹道菜肴。
　　鐵心源看的長嘆壹聲，為這壹桌子菜肴感到非常的難過，阿薩蘭和澤瑪兩人的賣相都非常的不錯，今天的景致也美到了極點。
　　只可惜兩人的吃相，跟豬差不多……
　　用手抓著壹大條魚啃著吃，吃相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澤瑪就是這麽幹的。
　　至於阿薩蘭最喜歡的碳烤羊排是要配著醬汁吃的，阿薩蘭更喜歡壹口羊排，再喝壹口醬汁，雖然這樣也等於給羊排蘸上醬汁了，可是……
　　等澤瑪和阿薩蘭吃了好壹陣子，鐵心源才想起來，不論是澤瑪，還是阿薩蘭，她們都習慣用手抓食物吃的。
　　為了降低壹下兩人吃飯的速度，鐵心源給他們壹人倒了壹杯葡萄釀，杯子已經放在冰塊中冰了好久，葡萄釀自然也是被碎冰埋著的。
　　剛剛吃了壹大塊羊排的阿薩蘭壹口就把冰涼的葡萄釀喝了下去，皺皺眉頭，似乎對店裏的葡萄釀不怎麽贊賞。
　　飯吃完了，鐵心源才驚訝的發現，澤瑪壹個人吃了三條魚，阿薩蘭則吃了四份碳烤羊排，至於別的菜——他們壹口都沒動。
　　“拔悉密，剩下的都歸妳們了。”
　　阿薩蘭用雪白的麻布擦拭壹下嘴角，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飯桌。
　　阿薩蘭出來了，母獅子尖牙就變得非常安靜，不再糾纏鐵心源，而是跟在阿薩蘭的身後寸步不離。
　　兩只小獅子也被澤瑪抱在懷裏，那兩只小獅子總是往她豐滿的懷裏胡亂拱，弄得澤瑪咯咯的笑個不停。
　　夥計在壹張靠近河邊的桌子上布置好了香茶，阿薩蘭抱著茶壺嘴對嘴的喝了壹大口，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鐵心源道：“我的吃相很難看嗎？”
　　鐵心源呆滯了片刻，連忙道：“很有西域特點！”
　　阿薩蘭哈哈大笑道：“妳們宋人說話總是這麽有趣嗎？”
　　鐵心源陪著笑臉道：“環境不同，人群不同，生活的壹些細節自然也會不同。”
　　阿薩蘭把身子往前傾壹下挑挑眉毛道：“說說，本王對這個話題非常的感興趣。”
　　鐵心源組織了壹下語言道：“宋國和西域是不同的，雖然宋國的邊境上總有戰事，但是啊，相比全國，宋國總是安樂祥和的。
　　因此宋國的人有的是時間慢條斯理的享受壹頓美食，這頓飯不但要吃得合乎禮法，還要合乎人情，不管是賓客之間的答和，還是歌舞的欣賞，亦或是音樂的品鑒，都會在壹頓飯中體現出來。
　　西域人是不壹樣的，這裏地貧民瘠，戰亂不斷，壹年中想要找壹段安穩的時光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啊，體現在吃飯上，就表現得很清楚，吃飯的禮儀貴人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您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考慮生存大計，沒有時間浪費在吃飯的禮儀上。
　　更何況，吃飯的時候人是會放松的，放松了買就意味著不警惕，就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不知道貴人發現了沒有，宋人在河邊喝水的模樣和西域人在河邊喝水的模樣是完全不同的。”
　　阿薩蘭好奇的伸長了脖子道：“說說，繼續說，很有意思啊。”
　　鐵心源笑道：“我們宋人在沒有器具的情況下在河邊喝水，會趴在河邊把嘴湊在水面上痛飲，直到喝飽為止。而西域人絕對不會這樣做的，他們只會曲下壹條腿，再把另外壹條腿探出去，用手撩水喝，壹邊喝水壹邊還要註意周圍的環境，只要發現那裏不對，這個姿勢很容易讓他拔腿就跑……”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啊，這是本王今年聽到的最有道理的壹番話。宋人是綿羊，只有綿羊才會不管不顧的喝水，西域人是野狼，只有野狼才會在喝水的時候東張西望。宋人，妳叫什麽名字，給妳壹個效忠本王的機會。”
　　阿薩蘭擡起頭用淺灰色的眼珠子盯著鐵心源壹眨不眨。
　　鐵心源笑著準備開口的時候，就聽樓梯上傳來帶著非常濃重的吐蕃口音的話語。
　　“獅子王，妳已經大難臨頭了，就不要去害別人了，這個時候，妳最重要的是整軍備戰，而不是繼續往妳的家裏招攬這些只知道吃喝享受的人。”
　　阿薩蘭和澤瑪鐵心源壹起驚愕的向樓梯方向看去，只見壹個禿頭的黑衣神師慢慢悠悠的從樓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