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馬賊交朋友的方式

　　西域馬賊是不會在有太陽的時候交朋友的。
　　這是壹個很重要的規矩。
　　據說當年有壹個很有名的馬賊在白日裏去見馬賊老友，結果被自己的馬賊老友給坑死了。
　　據說死的時候天地變黑，風沙四起，鬼哭狼嚎，人人都說那個被朋友坑死的馬賊死不瞑目。
　　因此，從那以後，馬賊之間相見都是在晚上，還必須是有月亮的晚上，只有站在明月下，他們才敢正大光明的去見對方。
　　後來也就有傳說說馬賊都是月神的孩子，只有獲得她的青睞，才能成為真正的馬賊王。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鐵心源被嚇了壹跳，剛剛從山背後爬上來的圓月亮竟然是壹輪詭異的紅月！
　　不過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奧妙，西京城裏的濕氣很重，而今晚的天氣極其的寒冷，因此天空中萬裏無雲，依舊有冰片不斷的從天空中落下，不壹會，地上就鋪了壹層薄薄的霜花。
　　應該是水汽的緣故，造就了今晚的紅月。
　　孟元直和許東升兩人的面色很難看。
　　他們可沒有鐵心源這樣的想法，血月是不吉利的象征。代表有冤案。
　　也有預示這災難的。
　　更有“血月見、妖魔現”的說法。歷史雜記曾有記載，血月現，國之將衰，氣盡，如墮獄！伴隨的是禍亂，比如：荒，戰，冤，邪等。
　　從易經八卦中說，天象是直接關系到觀察氣運，脈象等的正確性的壹個指示！屬大兇之兆！
　　紅色月亮為至陰至寒之相，兆示人間正氣弱，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風雲劇變，山河悲鳴；天下動蕩，火光四起；故稱：“血月”。
　　不論是孟元直還是許東升，這兩個人都屬於半調子文人，他們看書就會信書，還不會用自己的理解去解釋這種現象，壹看到紅月出現，就非常的擔心。
　　尤其是許東升，這個不但貪財，而血還極度迷信的家夥，現在就差跪地磕頭膜拜月亮了。
　　“等天空中的霜花落幹凈了，月亮就變白了，不用大驚小怪啊。”
　　許東升猛地轉過頭來瞅著鐵心源道：“妳在沙洲弄死那家兵器店老板的時候，就是紅月亮，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箭如飛蝗，那些吐蕃人死的很慘，我們頭上就是壹輪紅月亮。妳今晚不會也想弄死那些馬賊頭目吧？這麽幹，我們就絕對沒有什麽活路。”
　　許東升有些悲憤的話語，弄得孟元直也狐疑的看著鐵心源，他也覺得在這裏弄死這些馬賊頭目確實有些驚世駭俗，會引來契丹人追捕的。
　　被人家捉到把柄了，鐵心源幹笑壹聲道：“我只想把這裏的馬賊全部弄上我們的船，沒想著殺人。”
　　許東升瞅著鐵心源道：“真的？”
　　鐵心源不得已舉手發誓道：“真的，不信啊，我們和馬賊喝壹會酒，等霜花落盡了，月亮絕對會變白的，最多壹個時辰，不騙妳！妳看，那些馬賊首領來了，快去招呼。”
　　壹片雲的名頭很大，除了兩位被綁來的馬賊之外，剩下的馬賊首領都憂心忡忡的趕來了。
　　他們準備的很是周到，不但自己帶來了酒肉，每個人都帶了六位彪悍的全副武裝的馬賊。
　　二十幾位馬賊首領，帶來的武士也和鐵心源的部下數量壹樣多，看樣子這些人的戒備之心很重。
　　壹位粗壯的馬賊沖著許東升撫胸施禮道：“熊嶺多伊爾向您致敬，我尊貴的大人。”
　　許東升豪放的大笑道：“能來這裏的都是草原上，戈壁上，沙漠裏的英雄好漢。
　　壹片雲覺得應該給這裏的勇士們創造壹個機會，讓我們坐下來商談合作，聯盟的可能。
　　很久以來，我們之所以會被別人稱之為流寇，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們不團結，力量過於分散，從而給了那些巴依老爺們各個擊破的機會。
　　如果我們能夠結成聯盟，不論是草原，還是戈壁沙漠，都會有我們說話的余地。”
　　多伊爾擔憂的瞅了壹眼天上的血月，搖頭道：“血月出現的日子是屬於魔鬼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內談論結盟，聯合都是不合適的，如果大人有這個意願，我們可以等血月結束之後再談不遲。”
　　許東升假裝毫不在意的瞅了壹眼還掛在山巔的紅月笑道：“再有壹個時辰，血月就會消失，月神就會重新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不用擔心。”
　　另壹個環眼豹子頭，整張臉都被胡須遮蓋的馬賊首領疑惑的道：“您說血月馬上就會消失？”
　　許東升毫不猶豫地道：“這是自然，我們的塔利班已經算出這次血月消失的時間，不會有錯。要知道塔利班可是跟隨智慧之王穆辛大人學習的人。”
　　鐵心源見許東升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給出賣了，嘆息壹聲只好站出來，朝周圍的馬賊頭目撫胸施禮道：“魔鬼的勝利總是短暫而徒勞的。妳們看這晴空中飄落的雪花，其實就是月神在洗刷月亮表面的汙漬，等到雪花落盡，月亮也就會重新變白，依舊是月神聖潔的住所。”
　　披散著壹頭黑發的鐵心源在壹襲黑熊皮的包裹下，壹張臉聖潔的如同天上的明月。
　　且不論他說的準不準，至少在馬賊這個群體中少見的漂亮外表，就讓那些個馬賊把他的話信了三分。
　　許東升見鐵心源被自己給拖出來了，心情大好，豪邁的大笑道：“羊肉已經烤好，手抓飯也已經燜熟，香醇的葡萄釀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喝起來最好不過。來，來，來，讓我壹片雲來見識壹下各處的英雄好漢！”
　　多伊爾似乎是這群人臨時推舉出來的頭領，聞言大笑道：“大人遠道而來，如何能讓您來招待我們這些粗人，多伊爾特意帶來了熊嶺的特產，今日就讓我多伊爾來為大家親手烤上壹頭駱駝。”
　　另壹個馬賊首領也笑嘻嘻的道：“我最近得到了壹批契丹名酒梨花白，在這樣的天氣裏，溫熱了飲用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來啊，把酒擡上來。”
　　隨著壹群馬賊首領的呼喝，壹大群人從柵欄外面走進來，有擡著已經快要被烤好的駱駝的，還有用車拉著酒的，甚至還有十幾個美艷的歌姬，抱著各色樂器走進了柵欄，頓時就讓鐵心源準備的烤全羊黯然失色。
　　這時候就看出許東升的作用來了，這個家夥絲毫不為自己準備的東西不如別人而有絲毫的愧色。
　　哈哈大笑著從沒有烤熟的駱駝身上撕下壹條子肉填嘴裏，然後沖著多伊爾挑起大拇指。
　　然後不管不顧的從馬車上取下壹壇子梨花白，仰頭喝了半壇子之後，才怒吼壹聲“好！”
　　最後壹點都不講理的從歌姬群裏找了壹個最美的，摟在懷裏，壹手探進歌姬的懷裏胡亂抓，壹面舉杯豪邁的邀請所有的人幹壹杯！
　　這壹刻，這家夥好像真的已經變成了獨霸壹方的壹片雲，即便是這些非常擔心的馬賊首領們，在這壹刻好像也變成了他的賓朋，正在接受他的宴請。
　　多伊爾在喝了壹輪酒之後，酒笑著道：“壹片雲大人的名聲，某家即便是在草原上，也是如雷貫耳，卻不知大人能否讓我等見識壹下您赫赫有名的武功！”
　　許東升探手摸摸自己臉上的刀疤，像是在回憶自己往日的壯舉，最後卻無力地捶捶自己的膝蓋苦笑道：“老了，已經不談武勇了。如今不但騎不了戰馬，即便是眼前這樣的胭脂馬也騎不了嘍。”
　　說這話還故意在美艷的歌姬屁股上拍壹把，歌姬尖叫出聲，引來無數馬賊的哄堂大笑。
　　等馬賊的笑聲才結束，許東升從懷裏掏出壹顆琉璃珠子，托在手心道：“我老了，可是手下的孩兒們還年青，鐵面，妳出來和這裏的英雄豪傑見個面，如果表現不算太差，這枚珠子就賞賜給妳了。當然，如果被這裏的英雄擊敗，這顆珠子就歸勝者所有，妳要接受懲罰！”
　　看著許東升托在掌心的那顆被火光照耀的如同星光壹般璀璨的珠子，所有的馬賊首領都屏住了呼吸，貪婪的瞅著那顆珠子，見壹片雲似乎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紛紛開始尋找自己手下的悍將，去爭奪寶物。
　　烤駱駝肚子裏的那只被燜熟的羊肉味道實在是鮮美，鐵心源和孟元直兩人吃的滿嘴流油，再配上聞名久矣的梨花白，兩人根本就不在乎別人在幹什麽。
　　孟元直猛地聽到自己的外號鐵面，再聽見許東升那種高高在上的話語，恨恨的將手裏的羊骨頭丟掉，小聲的對鐵心源道：“現在讓他猖狂，等人走了之後，老子壹定要卸掉他的壹條胳膊，讓他如此的羞辱老子。”
　　鐵心源喝了壹口梨花白之後笑道：“回清香谷再去找他算賬，現在他好歹是為了正事，看在他已經在咀末城當了半年多奴隸的份上，且容他得意壹遭！”
　　孟元直點點頭，扯掉自己臉上吃東西都害事的麻布，臉上的五顏六色的鐵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活了過來。
　　大步流星的走到場地中間大喝壹聲道：“誰來與我壹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