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三五章 新生

　　清香城裏有好大壹片農田，不論城裏面的地皮如何的緊張，鐵心源也不許官府占用這裏的土地蓋房子。
　　隨著清香城日益繁華，動這些土地心思的人也越來越多，尤其以那些胡商為最。
　　為了撬開鐵心源的嘴巴，這些人無所不用其極，給孟元直，歐陽修，蘇軾，鐵壹，王大用這些人送了大量的禮物，甚至還有許多鐵心源見了也會流口水的西域美女。
　　歐陽修和孟元直也不止壹次的幫助那些商人帶話，希望鐵心源能夠松口。
　　結果不好，鐵心源不但不答應他們提出的種種看似不錯的土地分配方案，還直接把清香谷的農田交給了母親王柔花來監管，這樣壹來，所有人就明白了壹件事，大王不允許別人動這些農田。
　　莫說歐陽修和孟元直他們不理解，即便是太後王柔花也有些不明白兒子的行為。
　　清香城裏的農田幾乎占據了清香城內平地的三成，偌大的壹座清香城左城區，除了幾棟孤零零的王家建築之外，剩下的就是大片大片的農田。
　　阡陌交通往來不絕，讓清香城人留在繁華的城池裏就能享受到田園牧歌的生活。
　　這樣的場景很怪異，誰都知道，只要在左面的農田上修蓋幾座房子，很快就會被那些財大氣粗的商賈們給買走，那些人在購買哈密房子的時候，壹般是不問價的。
　　如果大王擔心糧食供應，這更加的沒有必要，賣掉土地賺到的錢，可以買到足夠的糧食儲存起來，供清香城人吃很多年。
　　最早的時候歐陽修問起緣故，鐵心源總是用月滿則虧的道理來搪塞，他告訴歐陽修以後說不定這些土地有更加重要的用途，不能壹次就用光了。
　　當孟元直想用左面的土地來修建兵營的時候，月滿則虧的道理就說服不了他。
　　因為修建兵營是壹個迫在眉睫的事情。
　　鐵心源對孟元直就沒有那麽客氣了，直接告訴孟元直，軍營可以修建在半山腰，不許把軍隊駐紮在鬧市區，免得文恬武嬉壞風氣。
　　王漸對鐵心源的做法倒是非常的支持，他認為這是鐵心源在樹立自己王權的威信。
　　“我只想在城裏留壹塊農田。”
　　鐵心源淡淡的對趙婉道。
　　“沒有別的原因？要知道那塊地要是給了歐陽修，明年這時候清香城裏的住戶就能多出三成來。我還聽蘇軾說，買地的錢就能支應軍隊四成以上的開銷，這事算起來挺不錯啊。城裏人多了，看著也熱鬧不是？”
　　鐵心源根本就沒法子跟趙婉講後世千萬人的大城是個什麽樣子的狀態。
　　原生態在後世很講究，要是在這個時代裏亂說，即便是老農都會吐妳壹臉的唾沫。
　　清香城三十裏外就是狼群橫行的區域，這時候說原生態是極為不合理的。
　　很顯然，女人壹旦懷孕之後，智慧就會直線降低，不用鐵心源多說話，她自己就很自然的找出來了壹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妾身肚子裏的孩子是壹個有福氣的，夫君您現在不允許別人動那裏的地，也不該留給孩子。妾身知道您是擔心把事情做完了，孩子將來難免會落壹個平庸的名聲，等孩子長得差不多了，有他來放開禁令，孩子的名聲也就有了……”
　　鐵心源覺得趙婉可能想錯了，這時候又不敢給她指出來，萬壹把孕婦氣出壹個好歹來，吃虧的是自己啊。
　　狼穴如今快住不成了，六七個穩婆住在裏面，比鐵心源這個主人還要蠻恨。
　　剛剛摟著趙婉，手習慣性的搭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壹個長得如同夜梟的老太婆就沖出來，跪在地上壹個勁的懇請鐵心源不要獸性大發，要為孩子考慮雲雲。
　　在趙婉的大笑聲中，鐵心源狼狽鼠竄。
　　壞事就壞在大笑上了。
　　也不知道觸動了趙婉身上的那壹根神經，趙婉的生產就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王柔花過來的時候，趙婉的大笑聲早就變成了淒厲的嚎叫聲。
　　王柔花換了壹身素凈的衣衫，掀開簾子就進了產房。
　　孟元直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王漸雙目通紅，如同壹個食屍鬼，歐陽修坐在凳子上，已經喝了兩壺茶。
　　相比之下鐵心源反倒是最鎮定的壹個。
　　能做的全部都做了，能準備的也都準備了，產房裏光線充足的可以媲美太陽神的神殿，水兒他們新近研究出來的十幾面大鏡子源源不斷的將落進天井裏面的陽光折射進產房。
　　那間屋子裏酒氣濃郁的可以讓人沈醉，十幾個仆役用哈密能生產出來的最烈的酒，齊齊的將產房涮洗了三遍以上。
　　接生用的各種東西也用烈酒煮過，最後放在太陽下暴曬之後才準進房間。
　　接生次數少於百人的六七個穩婆如今正在產房裏照顧趙婉……
　　“這種光可鑒人的大鏡子，應該還有更重要的用處，用在這裏可惜了。”
　　歐陽修沒話找話說。
　　“相國說的極是，只要有上千面鏡子，在日頭猛烈的時候，對著壹個方向照射，萬軍之中弄死敵人的首領不在話下。”
　　“哦？這是壹個什麽道理？”
　　“壹面鏡子裏就是壹顆太陽，壹顆太陽能讓您覺得溫暖，壹千顆太陽就能輕易地點燃柴火，兩千顆太陽會有什麽樣的威力您可以想象。”
　　歐陽修擡頭看了鐵心源壹眼道：“妳的想法總是和他人不同。”
　　“唯有如此，方能克敵制勝。”
　　歐陽修向來方正，不會對自己不了解不清楚的事情發表什麽意見。
　　“塔裏木如今正在源源不斷的通過孔雀河流進了菖蒲海，根據探子回報說，菖蒲海如今足足有百裏方圓，已經初步具備了墾荒的條件。老夫預備將今天的剩余勞力全部派往菖蒲海墾荒，大王以為如何？”
　　鐵心源搖頭道：“那裏還不具備墾荒的條件，只有等菖蒲海徹底的穩定下來之後才行。如今，那裏的地下水還沒有穩定，這時候墾荒不是好時候，在沙漠裏，只有綠洲出現之後，才能將人遷徙過去，這是壹個傳統，我們不要輕易地改變。”
　　歐陽修點點頭道：“喀喇汗壹日不離開，我哈密國壹日就不得安寧。
　　如今，穆辛屯兵河口，雖說距離我們有千裏之遙，可是誰都知道他下壹個目標就是我們。
　　大王掘開河道，能阻擋穆辛壹時卻不能阻擋穆辛壹世，有了這條新的河流，穆辛的大軍就能沿河而下，不費多大的力氣抵達瀚海。
　　有利有弊，很難說啊。”
　　趙婉呼喊的聲音變小了，鐵心源擔心的瞅瞅簾子，還是強忍著擔心對歐陽修道：“我寧願和穆辛在八百裏瀚海作戰，也不願意把敵人引到哈密，清香城來作戰。壹場戰爭，就足以把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化為灰燼。”
　　歐陽修側耳傾聽了壹陣子道：“王後這是在回氣，生產就要開始了，大王不必擔心。”
　　說完這句話，歐陽修就跑去找王漸說話去了，開來剛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開解鐵心源的屁話。
　　孟元直僵硬的湊到鐵心源身邊低聲道：“男孩子有把握嗎？”
　　鐵心源詫異的道：“我哪裏知道！”
　　孟元直咬牙道：“妳壹手經辦的妳不知道誰會知道？我問過張風骨那個王八蛋了，他竟然告訴我，這事只有老天爺才知道，妳老婆肚子又不是老天爺弄大的！”
　　這就已經亂了方寸，才胡說八道的。
　　鐵心源是壹個開明的君王，不在意孟元直給自己找綠帽子戴的廢話。
　　低聲道：“兒子，女兒對我來說沒區別，兒子能當哈密的王，女兒自然也可以。人家武則天把天下管理的不錯。”
　　孟元直低聲咆哮道：“妳就算是弄頭豬來執掌哈密大權，有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在，哈米依舊沒事。我說的是大宋，只有把妳兒子送上大宋皇位，我才覺得這輩子沒有白過。”
　　鐵心源瞅了孟元直壹眼道：“妳們太急躁了，謀人國哪有那麽簡單，需要從長計議。”
　　孟元直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長嘆壹口氣坐在石桌子邊上，取過歐陽修喝剩下的半壺茶壹飲而盡。
　　鐵心源還想再囑托孟元直兩聲，卻聽見趙婉更加淒厲的呼喊從簾子後面傳出來。
　　這聲音讓鐵心源抓心撓肺般的難受，幾次想要掀開簾子走進產房，都生生的忍住了。
　　不由得揚聲道：“婉婉，再堅持壹下，孩子就要出世了，再忍忍。實在要是忍不住，我就進來……”
　　王柔花的腦袋從產房裏探出來瞅瞅六神無主的兒子喝罵道：“滾遠壹點，產房也是男人能進的地方？婉婉的胎位很正，沒有問題。”
　　不知道什麽原因，這樣的話從別人口裏說出來鐵心源可能會殺人，從母親的口中說出，鐵心源就長松了壹口氣。
　　趙婉呼喊的聲音似乎越發的淒厲了，鐵心源明知道這就是生產的正常動靜，卻壹刻都安定不下來，圍繞著產房遊走，如同壹匹想要跳進羊圈的餓狼。
　　就在鐵心源的忍耐快到極限的時候，趙婉大叫了壹聲，馬上就沒了聲息，鐵心源壹步跨到簾子前面，想要掀開簾子闖進去，卻被王漸死死的抱住。
　　不等鐵心源掙紮，壹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從產房裏傳出來。
第八卷 放眼望，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