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母親！

　　睡眠和昏厥壹樣都是身體自我保護的壹種機制。
　　鐵心源很擅長使用這兩種熔斷機制。
　　當自己受傷的時候，他壹般就會選擇睡眠來療傷。
　　天大的事情壹覺起來之後，大半都會煙消雲散，即便是不能消散，也會換壹種積極地方式去重新理解面對的困境。
　　壹覺醒來之後，刑罰還在繼續，鐵心源冷漠的看了壹眼那個已經看不出人形的爛肉，就準備驅趕著馬車回家去。
　　天已經黑了，留在這裏的人已經不太多了，聽說這次幹活的劊子手魏刀兒手藝很好，人犯到現在還沒有死。
　　鐵心源肚子餓了，中午就沒有吃飯，到現在，年輕的腸胃根本就不容他繼續留在這裏。
　　王柔花還在西水門等候鐵心源，見兒子洗過手之後狼吞虎咽的吃東西的時候，王柔花才算放下心來，兒子真的沒看行刑。
　　今天有幾個食客也是觀刑回來之後過來吃飯的，看著沒事，吃了壹口就吐得天昏地暗的，兒子的胃口很淺，既然能吃就是沒看。
　　“今天的豬蹄子不好吃。”鐵心源咬了壹口豬蹄就丟下嘆口氣。
　　王柔花拿起來嘗了壹口道：“沒有啊，還是以前的味道，沒變。”
　　“那就是我的嘴巴有問題。”鐵心源重新拿起豬蹄子啃完兩個才滿意的拍拍肚子表示吃飽了。
　　王柔花見兒子吃飽了就把他拖到休息的地方，拿出來壹張契約得意的道：“從今天起，咱們家也可以吃瓦片過活了，壹年六十貫錢的收益，即便是湯餅店不開了，咱們娘倆也餓不死。”
　　鐵心源拿過契約仔細的看了壹遍還給母親道：“有點便宜了。”
　　王柔花笑道：“開糧店的倒是能給七十貫錢，娘之所以把地方給了綢緞莊，就是想圖個長久。綢緞莊的掌櫃的說了，他準備在咱家的地上起壹座兩層樓，前後兩進的院子，這可是大手筆啊。這樣壹來，六十貫錢咱們能夠收的長久，不像糧店，蓋上壹間窩棚就能賣糧食，如果綢緞莊違約，咱家就能把小樓和院子都收回來。那樣最好了。”
　　鐵心源忽然想起老黃給的那塊金虎頭，從懷裏取出來遞給母親道：“幫了老黃壹次，他給了這東西，您拿去銀樓給化掉，給您打兩根簪子，帶珠串子的那種，看著漂亮。”
　　王柔花摸摸自己的臉頰笑道：“老太婆了，還戴什麽金銀，娘給妳收著，將來妳娶媳婦的時候這也是壹擔彩禮。”
　　鐵心源大笑道：“孩兒的老婆您可要仔細挑選好了，如果是我不喜歡的，成親那天我會跑的沒影的。”
　　王柔花瞇縫著眼睛盤算道：“糖糖就算了，娶了他妳會辛苦壹輩子，娘現在看得很開，金玉滿堂還不如我們母子現在的粗茶淡飯來的實在。公主也不能要，那閨女性子好，卻不是壹個有福的人，妳看她眉眼糾結，註定日後愁思不斷。她苦歸她苦，幫她壹把是該的，我兒子可不能和她壹起倒黴。”
　　鐵心源瞅著母親呆呆的道：“您好像以前就是被人家胡說八道給禍害的不輕，怎麽到現在您也信這壹套？”
　　王柔花傲然道：“我現在是當娘的，壹個小姑娘家家的跟我比什麽。”
　　“可我已經答應公主，如果她實在是找不到丈夫，我就將就著娶她。”
　　王柔花大氣的揮揮手道：“這沒什麽，為娘就沒聽說過嫁不出去的公主，妳隨便安慰她壹下也是可以的。”
　　“孩兒說話歷來壹言九……”
　　“屁的壹言九鼎，妳在娘跟前說話不算數的時候還少了？要不要娘給妳數數？男子漢大丈夫對壹個小女子許什麽諾言啊，妳當真了，人家就沒當壹回事。耽誤了妳，成全了別人這種傻事妳可不能幹。”
　　鐵心源聽得目瞪口呆，拿手搓搓臉頰道：“您不是最恨寡情薄義的負心男子嗎？怎麽到兒子這裏就全變了？”
　　王柔花哼了壹聲道：“重情重義的男人都活的太累，為壹句話就跑成馬，累成狗，妳爹爹就是被情義給害死的。如果他不理睬莊子裏別的人，只帶著咱們母子早早離開，他哪裏會死，以至於連自己的兒子娶親都看不到。”
　　提到死去的父親，這道理就沒辦法講了，鐵心源呲著壹嘴的白牙，好不容易把變得哀愁的母親給哄高興，卻絕口不提自己的事情了。
　　士子娶親壹般都比較晚，比不得鄉農百姓十四五歲成親。
　　壹面要讀書，壹面要照顧妻兒根本就做不到兩頭兼顧。
　　自己還有時間，等到自己十八歲以後再說吧。
　　回家的時候，鐵心源覺得空氣裏面的血腥味更重了，看樣子，行刑還在繼續……
　　老天似乎都看不下去這壹幕慘狀了，從入夏以來，壹滴雨都沒下過的東京城，此時已經是烏雲密布。
　　遠遠地地方有血紅色的閃電照亮了遠空，或許是距離太遠，悶雷傳過來的時候變得有氣無力，沒有了往日威淩四射的霸氣。
　　可能有犯人熬刑不過死了，鐘樓上傳來壹聲清越的鐘聲，聽起來是那樣的刺耳。
　　大街上多了很多的兵丁，他們排成長隊手持長槍從馬車前面走過，隊伍的後面總是用繩子拴著三五個人，壹個個垂頭喪氣的。
　　最奇怪的是大街上壹個乞丐都看不到，往日這個時候應該是乞丐最多的時候。
　　路過壹個陰溝的時候，看到了守衛在那裏的兵丁，鐵心源會心的笑了壹下，包拯這壹次看樣子是下了大力氣要整治壹下東京城的治安，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回到家的時候，狐貍跑出來迎接，卻被頭頂炸響的驚雷給嚇得又跑回去了。
　　王柔花笑道：“今晚看仔細了，莫要讓狐貍鉆進妳的被子。這家夥快要成精了，妳看看它長出來的新毛，在變黑。”
　　“不是在變黑，而是白到極致了，在陰暗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長了黑毛。”
　　“那就是成精了。”王柔花駁斥了兒子壹句就回屋去了，今天和兒子的談話並不是很愉快。
　　鐵心源把馬匹從馬車上卸下來，松了嚼子，在石槽裏倒上馬料，旁邊的水槽也加滿清水，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去了。
　　明日就要回太學了，該溫習的功課還是要抓緊，外祖父對自己這些天懈怠學業已經很不滿意了。
　　特意派了自己的老仆過來送書，這裏面的含義不用想，鐵心源都知道。
　　久旱之後必有大澇，老天爺今年不是舍不得給人間降雨，而是把前面虧欠的雨水壹次給了人間。
　　看似公平的分配，卻得到了兩個截然相反的結果。
　　暴雨如註……
　　城墻上的龍吐水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壹夜都未曾停息過，這是住在皇城邊上唯壹不好的壹點。
　　對於這場大雨，鐵心源是極為歡迎的，它即便是不能給人間帶來福澤，至少可以帶走這座城池裏的血腥味。
　　大門外面戰馬的蹄聲也跟著響了壹夜，帝國對彌勒教的征伐，現在才算是開始了。
　　想到藤原壹味香曼妙的身體，鐵心源笑著關上了窗戶，不知道她能不能逃脫，當壹個帝國開始全力對付壹群人的時候，他們是不會顧及任何事情的，不論這些人是誰，什麽身份。
　　即便她是倭國皇族，也不可能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再說大宋也不會顧忌她那個所謂的大女身份，包拯還要從她身上平息李瑋之死造成的後患。
　　李瑋的母親已經在開封府府衙前面不吃不喝的靜坐了兩天了。
　　在這樣的烈日下，中暑昏厥已經是家常便飯，即便是這樣，李瑋的母親也執意要求開封府給她找出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