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拉赫曼的老狼皮

　　清香谷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無數驚懼的野人在招攬他們過來的武士陪同下，緩緩地進入了清香谷。
　　“別害怕，這裏沒人搶妳的那點糧食，拉赫曼，妳也不要把妳的皮子都穿在身上，兩件狼皮罷了，再說壹遍，族長不會要的。”
　　壹個年輕的武士用不屑的口吻對自己昔日的鄰居吼叫。
　　拉赫曼低下頭不作聲，看到自己昔日連褲子都只有壹條的鄰居滿身鎧甲的模樣，他不由得把自己身上的狼皮裹得更緊壹些。
　　在他的認知裏面，壹個貧苦的戈壁人突然變得衣著光鮮，只有壹個原因。
　　那就是這個家夥搶劫成功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卡瑟爾在戈壁上說的壹切，壹個字都不信。
　　什麽叫做所有人都能有吃不光的飯，穿不盡的衣？
　　什麽叫做族長不用給族長獻禮就能加入壹個龐大的族群？族長還會主動給妳分配居住的房子？
　　壹旦有了功勞，族長就會賞賜給壹個老婆？
　　拉赫曼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在過去漫長的年頭裏，身為戈壁獵人的他見識要比別的野人強大太多了。
　　他曾經加入過很多族群，最後還是寧願壹個人和野獸搏鬥，也不願意加入那些族群。
　　貪婪的族長什麽都要，獵獲壹匹狼，自己能留下壹條狼腿肉就算不錯了。
　　至於狼皮這種可以和商隊交換物資的東西，根本就是族長的專有權力。
　　他相信卡瑟爾搶劫成功，他也相信卡瑟爾獲得了族長的賞賜。
　　卡瑟爾這樣的家夥都能獲得族長的賞賜這壹條，才是支撐他來到清香谷最重要的原因。
　　老於世故的人早就沒了壹步踏進天堂的憧憬，好在，這裏的武士似乎都非常的富裕，沒人對自己身上的狼皮多看壹眼，這讓拉赫曼對這個陌生的地方充滿了希望，至少，這裏的窮人很少，這應該是壹個非常強大的部族。
　　走過高墻之後拉赫曼就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太夠用了，他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國。
　　綠油油的胡麻搖曳著紫色的小花，有清香襲來，努力分辨清楚了這是清香木的味道，而紫色的胡麻花朵讓他的心裏暖和。
　　壹些婦人蹲在瀑布前面洗涮著什麽東西，壹些小孩子抱著餅子壹邊吃壹邊朝他們笑，能看的出來，這些光屁股的小孩子不是沒有衣衫，而是天熱不願意穿。
　　很多人認為有七十二個處女，有流淌著花蜜的小溪，有無盡美食的地方才是天堂。
　　在戈壁上，人們的欲望很低。
　　農田，婦人，孩子對拉赫曼來說就是天堂。
　　“拉赫曼，先要和妳說清楚，等壹會妳們要去溫泉洗澡之後才能進入山谷。至於妳們從山谷外面帶進來的東西壹般都要燒掉的，包括妳帶來的兩張老狼皮。”
　　卡瑟爾認真的對拉赫曼說。
　　在這些新進來的野人中間拉赫曼是最富裕的壹個，他知道拉赫曼把這兩張老狼皮看的比命還要重要，可是，族群中早就有規定，外來的人不但要天天在滿是硫磺的溫泉裏洗澡，還要和別人隔離半個月。
　　卡瑟爾知道這是為了預防疫病，拉赫曼他們卻不知道，卡瑟爾還知道，外面來的這些人身上的衣衫很可能是從腐屍上面扒下來……
　　“卡瑟爾，我可以把狼皮獻給族長，只求族長能允許我在下壹次搶劫的時候首先沖鋒。”
　　拉赫曼對卡瑟爾說的話並不感到驚奇，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狼皮是保不住的。
　　男人分成壹堆，女人和孩子們分成壹堆，認命的拉赫曼混在男人群裏來到了溫泉邊上。
　　當他跳進滾燙的溫泉之後，眼看著自己放在地上的狼皮被人拿走，心痛如刀割。
　　這兩張狼皮是自己拿命換來的，而這兩張狼皮也成功的幫助自己度過了去年那個最寒冷的冬天。
　　所有人的衣衫都被堆積在壹起，那個該死的卡瑟爾竟然壹把火就把衣衫給點燃了……
　　見到自己的狼皮馬上就要被大火吞噬，拉赫曼大叫壹聲赤條條的從溫泉裏跳出來，飛快的從火堆裏搶救出自己也經被燒掉毛的狼皮，不顧火苗三兩下就撲滅了狼皮上的火焰，眼見狼皮已經被燒的七零八落，就抖著焦黑的狼皮沖著卡瑟爾大吼道：“妳在幹什麽？”
　　卡瑟爾瞅著拉赫曼手臂上燒起來的燎泡，再瞅瞅自己同伴們幸災樂禍的樣子，無奈的道：“拉赫曼，妳是我們獵人群裏最好的壹個獵人。
　　妳光著腳也能追上黃羊，把自己埋在沙子裏裝屍體也能捕捉到野狼。
　　我們都知道，只要給妳壹張弓，即便是天上的兀鷲也難逃妳手。
　　妳現在需要的不是壹身衣裳，也不是兩張老狼皮，妳需要壹張弓，壹張真正的好弓，再加上精鐵打造的箭，壹匹比風還要快的戰馬，壹柄永遠都不卷刃的彎刀，壹個精鋼槍頭，如果再給妳壹身鐵甲，妳就會成為壹個好戰士。
　　拉赫曼……”
　　瞅著拉赫曼冰冷的眼睛，卡瑟爾身後壹個年長壹些的武士拍了卡瑟爾壹巴掌道：“妳這個野驢生的家夥，現在多少有點吃食了，就忘記了以前的窮日子？
　　妳敢說妳以前沒有羨慕過拉赫曼的兩張老狼皮？
　　妳現在要做的是把衣服拿過來，讓拉赫曼洗幹凈之後穿上，然後再把隊長找來給他弄壹身皮甲，再去找校尉給他配上馬匹，如果他真的是壹個好漢，自然能從鐵三將軍那裏得到最鋒利的彎刀和壹柄好弓。
　　當他把這些東西都裝備好之後，他自然不會和妳糾纏兩張狼皮的事情了。”
　　卡瑟爾重重的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壹巴掌，對拉赫曼道：“我現在就給妳去拿合身的衣裳，然後我們就去見隊長。”
　　拉赫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從那個年長的武士口中再壹次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兩張老狼皮才從手中滑落。
　　他家裏以前是有壹張弓的，雖然只能射狼牙箭，只可惜，在自己二十歲的時候，那張父親傳給他的弓還是斷裂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不再是驕傲的武士了。
　　這些年他拼命的去狩獵，去賺錢，就想重新擁有壹張弓，恢復自己武士的榮耀。
　　只可惜，戈壁上不產弓箭，這兩樣東西只有商隊才能從遠方帶來，他所有的錢財都給了商隊之後，卻沒有人給他弓箭，那些商隊裏的人還試圖捉到他當做奴隸賣給遙遠的巴依老爺。
　　年長的武士把拉赫曼被燒毀的老狼皮丟進了火堆，拍著拉赫曼的肩膀道：“拉赫曼兄弟，快些去洗澡吧，族長大人就要回來了，不要讓他看到妳骯臟的模樣。我們的族長大人什麽都好，就是無法容忍我們身體上散發的臭味。這是族長大人唯壹多事的地方，不過妳要理解，妳不能指望壹位真正的貴族老爺會喜歡骯臟的人。”
　　“我真的可以得到壹張弓？”拉赫曼握緊了拳頭緊張的問道。
　　年長的武士大笑道：“如果妳的箭術真的像卡瑟爾說的那樣好，妳壹定會得到壹張弓的，我保證。當然，如果妳的箭術並不出眾的話，就只能和我們壹樣拿壹柄彎刀，再配壹根長矛，壹匹戰馬而已，至於皮甲，那是每壹個人都有的。”
　　拉赫曼歡喜的渾身發抖，噗通壹聲就跳進了熱水池子大吼道：“我的箭術會讓貴族老爺驚奇的，我壹定會讓貴族老爺知道給我壹張弓，是他做過的最明智的壹件事情。”
　　卡瑟爾抱了好大壹堆衣裳來到了水池邊上，就那樣丟在岸邊對那些正在努力洗澡的野人道：“這就是妳們的衣衫，妳們這群巴郎子（小夥子）馬上就有新衣服穿了，妳們瞧瞧，這可都是最好的棉布啊。”
　　因為大水泡的緣故，拉赫曼把自己洗澡洗的爛糊糊的，他從卡瑟爾手裏接過特意給自己挑的新衣裳，準備穿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不知道這些衣衫該怎麽穿。
　　卡瑟爾大笑著幫他穿好漢家衣衫，最後幫他束好腰帶道：“大胡子的拉赫曼，妳以後要學會穿這種漂亮的衣服，可不能再把兩張老狼皮披在身上當衣裳了，給，這是妳的鞋子，妳的那雙大腳想找到合適的鞋子可真難啊。”
　　拉赫曼穿上鞋子，對自己有壹雙真正的鞋子非常的滿意，活動兩下身體，皺眉道：“這樣的衣衫並不適合騎馬，也不適合作戰，更不適合射箭。”
　　卡瑟爾笑道：“當然，這是妳在山谷裏才可以穿的衣裳，等妳的皮甲下來了，自然會有作戰的衣衫給妳穿。”
　　有了新的衣衫，這群新來的野人對自己還沒見過的族長老爺充滿了敬意。
　　洗過熱水澡的人都會感到饑餓，尤其是這些吃了壹肚子野菜，野果子的人來說饑餓感就更加的強烈了。
　　壹個五大三粗的廚子挑著兩桶濃稠的麥粥頓在地上，然後就氣沖沖的離開了。
　　他覺得山谷裏吃飯的人越多，他今後就會更加的勞累。
　　在喝過壹碗香濃的麥粥之後，拉赫曼急切的對卡瑟爾道：“我們的貴族族長老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