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細雨糾纏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後各家院落以及周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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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壹五九章 底氣

寒門狀元 by 天子

2019-5-18 20:26

  王守仁無法從地方巡撫和總兵衙門得到想要的情報,越發感到不對勁。
  宣大總督名義上領宣府和大同地方所有涉及軍隊的事務,但在皇帝禦駕親征的情況下幾乎相當於虛職,真正的權力依然留在地方衙門,再加上王守仁壹貫以中庸和敷衍的態度處事,沒把權力牢牢地攥在手中,以至於大戰到來時被掣肘得厲害。
  王守仁心想:“如今最好是從大同鎮沈尚書那兒問清楚狀況,不過距離陛下規定的出兵時間已經很近了,壹個不慎,就可能讓整體戰局崩壞!這可如何是好?”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王守仁只能去找胡璉商議。
  見胡璉可沒見楊武和白玉那麽容易,王守仁必須親自前去拜訪,畢竟胡璉平時負責統籌中軍,就算只是副手,但由於皇帝這個正牌主帥不作為,他只得包攬中軍上下幾乎所有事務,異常繁忙。
  王守仁到中軍所在的校場見胡璉,此時胡璉剛從外面巡營回來,整個人非常疲累。
  等王守仁把來意壹說,胡璉疑惑地問道:“出兵之事已定下來了嗎?”
  王守仁壹聽便知不妥,搖頭道:“看來妳這邊也沒有任何消息,那就是事情被人有意隱瞞下來了。”
  胡璉皺眉問道:“伯安,妳這話是何意?難道有人敢在出兵如此重大的問題上做文章?這可……關系大明國祚……”
  雖然胡璉比王守仁年長,不過他考取進士的時間晚多了,屬於“大器晚成”,為官資歷遠沒有王守仁深厚,而王守仁家學淵源,父親是弘治朝核心層的官員,自小就接受官場熏陶,非壹般人能及。胡璉能力雖不俗,但面對大事則顯得經驗欠缺,當他感覺情況失控時,緊張便溢於言表。
  王守仁疑慮重重,“這壹次大明主動向韃靼發其進攻,戰線拉得太長了,出兵點眾多,其難點便是各處兵馬難以做到協調統壹。在如此境況下,若還有人存心搗亂,蓄意搞破壞,那問題就嚴重了,因為那人只要在訊息傳遞上做文章便可!”
  胡璉緊張地問道:“是誰?”
  王守仁想了下,打量胡璉幾眼,微微搖頭:“難說是哪個,也不能說這人就是想禍國殃民,或許只是單純不想把戰事擴大呢?”
  胡璉道:“伯安,這都什麽時候了,妳居然還為阻撓軍情傳遞的奸佞說話?”
  王守仁嘆道:“現在問題非常復雜,壹時間難以跟重器兄妳說清楚,不過現在壹定要先跟沈尚書取得聯系,問明情況……妳這邊可有他的消息?”
  胡璉搖頭道:“之前還有,但進入五月後,不知為何消息突然斷了,本以為是大同那邊準備出兵,沈尚書沒時間理會,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人作梗,阻斷了兩大軍鎮間的消息傳遞!”
  王守仁面色更為擔憂,道:“那我們分工協作,重器兄妳派人去大同跟沈尚書取得聯系,把這邊發生的情況詳細告之,在下則繼續調查,希望能有機會面聖,把現在發生的壹切跟陛下挑明!”
  胡璉點頭:“便如此吧!”
  ……
  ……
  王守仁和胡璉配合行事不談,楊武和白玉自總督府離開後也第壹時間去見張苑。
  盡管二人之前未從張苑處得知具體消息,不過感覺事關重大,急匆匆便把跟王守仁見面的事情如實告知張苑。
  張苑聽完後火冒三丈:“這王伯安,誰給他的膽子,居然敢過問聖旨的事情?”
  楊武提醒:“張公公,王伯安乃宣大總制,此番又配合陛下出兵,自然有資格過問兵事,也不知他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說是陛下已把出兵日期定下來,只是聖旨壹直壓著沒發下來……我二人來見您這會兒,他去找胡重器了,應該是有什麽小動作!”
  張苑有些緊張:“他去見胡璉了?”
  楊武點點頭:“之前他確實是這麽說的,至於是否真的見到了很難說,這會兒都已經天黑,如果有消息的話,相信很快便有人前來傳報!是否需要派人去催催?”
  張苑壹擺手:“不用了,王伯安竟敢跟咱家作對……不過延後幾日把聖旨傳達九邊軍中,他竟敢提出質疑?莫非不想活了!”
  楊武熱切地問道:“不知公公準備如何教訓王伯安?”
  張苑好奇地打量楊武,問道:“怎麽?妳跟他之間有芥蒂?”
  楊武尷尬壹笑,道:“芥蒂談不上,此人因巴結兵部沈尚書,壹路高升,年紀輕輕就做到宣大總制,眼看下壹步就要出任三邊總制甚至調回京城任部堂,這樣的人對公公您可是有極大的妨礙,不如早些鏟除……”
  張苑氣惱地道:“妳說得對,但凡跟沈之厚有深交的,不管年輕還是年老,都能在短時間內獲得提拔,就是因為陛下對此人太過信任……哼,他要是連續吃幾次敗仗,看陛下還會對他如此推崇?”
  楊武不是笨人,稍微壹琢磨,便明白張苑的用意,道:“張公公是要讓大同那邊吃點兒苦頭?”
  “苦頭可不能在大同鎮吃!”
  張苑沒好氣地呵斥,“咱家延後傳遞聖旨,就是要讓沈之厚吃癟,讓他到了草原上孤立無援,只能狼狽逃竄,灰溜溜返回關內,到那時就沒現在這麽囂張了,不然他還以為整個大明都圍著他壹人轉!”
  ……
  ……
  張苑提高了警惕,防備王守仁和胡璉破壞他的好事,同時給大同巡撫崔巖施壓,讓他想辦法盡早把沈溪趕出大同鎮。
  崔巖投奔張苑後,本來就立功心切,得到張苑的命令自然義不容辭,馬上帶著大同總兵劉寵去見沈溪,名義上是問詢出兵事宜,其實就是想催促沈溪快些走。
  城北校場,中軍大帳,沈溪接見二人。
  簡單見禮後,崔巖直接詢問:“……不知沈大人幾時出兵?大同防務該恢復如常了吧?”
  劉寵雖為大同總兵,但在兵部尚書和大同巡撫面前毫無話語權,跟個背景墻壹般站在壹旁,目不轉睛看著沈溪和崔巖對話。
  沈溪道:“如今陛下聖旨未至,本官不好確定哪天出兵,只有讓崔中丞和劉總兵多等上幾日了。”
  崔巖臉上帶著苦笑,“沈大人,您看馬上就要五月十壹,以下官所見,陛下對您的出兵奏疏壹定會準允,為何不早壹步準備,等聖旨壹到即可如期出兵?大同因外兵駐紮,已好些日子沒清靜過,再出點偏差下官可無法承擔。”
  “放肆!”
  沈溪“啪”地壹聲重重拍了下桌子,黑著臉喝問:“按崔中丞之意,本官帶兵馬至此,壞了規矩,打擾了地方安寧?”
  “不敢!在下絕無此意!”崔巖如誠惶誠恐地道,“下官只是覺得,軍中將士相互間缺乏信任,明爭暗鬥不斷,於大局不利。再者,城防為沈大人所部管轄多日,就怕倉促換防那些孬兵會出亂子……這不想早幾日適應麽?”
  沈溪略微驚訝:“崔中丞是想說,讓本官現在就把大同防務交給地方兵馬?”
  崔巖壹陣頭疼,趕緊解釋:“只是提前做準備,下官沒有趕沈大人走的意思……要不,就先讓士兵準備好,五月初十這天早壹步把防務接管過來,等翌日沈大人領兵出發後,能夠確保不出差錯,您看……”
  沈溪沒有回答,問旁邊的劉寵:“劉總兵如何看待此事?”
  劉寵神色遲疑,半晌後才咽了口唾沫,為難地說:“末將聽從兩位大人吩咐。”說了跟沒說壹樣。
  崔巖道:“其實總兵府也很為難,按照規矩來說,無論何處人馬到來,防務都應該由軍鎮自己來負責,而不是撒手交給客軍。不過也可以理解,沈大人乃兵部尚書,您跟韃子交戰經驗豐富,到何處也不想把自身安危系於他人之手,所以下官壹直都沒反對您派兵接管防務……”
  沈溪打斷崔巖的話:“本官不會讓崔中丞為難太久,這樣吧,如果這兩天聖旨到了,防務自然如期歸還……要是五月十壹開拔那天城中出了什麽亂子,責任由本官來背,這總該可以了吧?”
  崔巖當然不滿意,如此壹來算是沒有完成張苑的交托,道:“話是這麽說,但還是小心為上……不是誰擔責的問題,出了狀況誰都逃不脫。”
  沈溪臉色轉冷:“崔中丞,妳到底想如何?”
  崔巖硬邦邦頂回去:“若是陛下聖旨到來,五月初十本官就會派人接管防務,沈大人您看……”
  “不可能!”
  沈溪直接否決崔巖的提議,“本官是兵部尚書,又是此戰副帥,可以自行決斷軍務,輪不到地方官員說三道四!如果某些人堅持的話,本官只會認為是居心叵測,可以將其拿下,先斬後奏!”
  “嗯!?”
  見沈溪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大有壹言不合就拿人的架勢,崔巖頓時沒轍了。官大壹級壓死人,沈溪如果真要在他的地盤拿人祭旗,自己只會無辜送命,到時候雖然正德皇帝會埋怨幾句,但絕對不會為他出頭。
  想到這裏,崔巖頓時萎了。
  沈溪壹揮手:“兩位回去吧,若這兩天陛下聖旨送到,自然會如期向妳們交還防務……又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真正換防前後盞茶工夫都用不到,只是上下城門樓的問題,如果這樣都要來跟本官討價還價,本官只能行軍法了!”
  崔巖雖然心裏很恐懼,但依然硬著頭皮道:“沈大人可真夠武斷的……”
  沈溪冷聲喝問:“崔中丞,妳是在指責本官嗎?”
  崔巖扭著頭回答:“下官哪裏敢指責沈尚書?只是有些事,下官會如實上奏陛下,請陛下評斷,看看誰對誰錯。”
  崔巖知道自己沒法跟沈溪叫板,幹脆提出上奏,名義上請朱厚照做主,但如今壹切奏疏都是由司禮監批閱,其實就是由張苑來給他撐腰。
  “隨便!”
  沈溪臉上全都是無所謂的表情,壹擺手,“走好不送!來人哪,送客!”
  既然雙方已扯破臉皮,沈溪覺得沒必要跟崔巖廢話,直接下達逐客令。對此崔巖早就料到了,劉寵則有些不太適應,本來他還想跟沈溪說壹些軍中事務,就這麽被沈溪趕走實在不甘心。
  崔巖拱拱手,轉身便往賬外走去,鐵了心要跟沈溪對抗到底。劉寵壹看這架勢,留下來只是為自己惹麻煩,還是暫避鋒芒才好。
  就算沈溪這個兵部尚書掌管大明所有軍隊事務,可到底崔巖才是朝夕相對的上司,劉寵壹時間拎不清該跟誰站壹邊。
  ……
  ……
  崔巖和劉寵未完成張苑交托,過來跟沈溪叫了下板便灰溜溜離開。
  等二人走後,壹直在屏風後傾聽動靜的唐寅走了出來,之前完成沈溪囑托順利完成換防任務的唐寅,在軍中有了壹定威信,覺得自己有了壹定話語權,沒事就到沈溪這裏來過問軍情,想給沈溪出謀劃策。
  “……看來這兩位很想沈尚書領兵離開大同……”唐寅出來後便評價壹句。
  沈溪瞄了唐寅壹眼:“其實唐兄是想說,我走到哪裏都是瘟神,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吧?”
  唐寅尷尬地笑道:“在下並無此意,只不過想說,沈尚書跟這兩位地方大員關系鬧得太僵了……在下分明記得,我們剛進駐大同的時候,這位崔巡撫對您並非是如此態度,看來他是找到靠山了。”
  沈溪道:“妳覺得會是誰?”
  唐寅稍微思索,道:“還用得著說嗎?肯定是陛下身邊的人,不然他為何要提出上奏參劾沈尚書?不過這出兵之期總共也剩不了幾天,奏疏壹來壹回需要時日,如此還想鬧出點事情來……嘖嘖,我看這位大同巡撫不過是說壹點場面話好讓自己下臺吧?”
  沈溪沒好氣地道:“妳倒是把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過這裏我要問壹句,妳是否隨我壹起出塞?如果覺得太過危險的話,妳可以選擇留在大同,甚至折道返京,本官不會阻攔,別人有跟我出兵的義務,妳唐伯虎卻沒有,自己做決定吧!”
  “這個……容在下好好思量……”
  壹說到出兵的問題,唐寅便閃爍其詞,他壹方面貪戀軍功,想跟沈溪壹起出塞掙個前程,壹方面又擔心有去無回,自尋死路。
  此時的唐寅心情非常矛盾,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做決定,壹旦選擇離開,那他以後再也沒臉為沈溪做事,只能自謀生路。
  沈溪沒有勉強,說道:“時候差不多了,最好早些拿定主意,我唯壹能承諾的便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妳上陣殺敵,至於別的……就要看造化了,誰也沒法保證戰爭中沒有意外發生!”
  唐寅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留下繼續面對沈溪,行禮後離開。
  等中軍大帳裏恢復平靜,沈溪回到帥案後坐下,開始輕松地處置起公文來。
  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雲柳掀開簾子進來,帶來宣府最新消息:“大人,宣府那邊傳報,陛下安排您出兵的日子定在五月十五,禦駕會在五月三十自宣府向張家口進發……這跟大人您上奏的日期有些不同。”
  沈溪點頭道:“還算不錯,只是延後半個月而已。”
  “那大人,是否改變方略,等到五月十五,或者更晚些才出發?”雲柳問道。
  沈溪搖頭:“不必了,壹切按照既定計劃行事,五月十壹卯時三刻出兵,爭取日落前自鎮羌堡出塞,抵近南塘寺休息……已經計劃好的事情作何要更改?有些人想搗亂,那就讓他們以為得逞便可!”
  “可是大人……”
  雲柳對沈溪的安排很不理解,正要提出心中疑問,卻被沈溪伸手打斷了。
  “出兵時間早已定下,壹應計劃我均成竹在胸……不要再質疑,就算以既定日期出兵,難道陛下統領的中軍就能按期抵達約定地點?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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