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細雨糾纏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後各家院落以及周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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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八七五章 轉變

寒門狀元 by 天子

2019-5-18 20:25

  上元節之夜,紫禁城奉天殿前氣氛凝重。
  在場全都是朝廷重臣,這些人懷著面聖的喜悅而來,但在凜冽的寒風中苦苦等候三個時辰,早已是饑寒交迫,又困又乏,幾乎沒壹個人站得住。
  就連自詡身子骨硬朗、行伍出身的張懋都找了個相對幹凈的地方坐下歇息,渾然不顧地上濕氣重。
  上元節賜宴成為壹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壹直到三更,朱厚照還是沒有露面,連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都沒現身。終於,在場大臣等不下去了,很多人過來請示謝遷,希望就此出宮。
  照理說沒有朱厚照準允,就算是在皇宮內留壹宿,也得繼續等下去,但這會兒誰都知道,朱厚照不可能來了。
  謝遷看了看天色,老眼含淚,盡顯滄桑。他嘴角抽搐了壹會兒,才搖頭嘆了口氣:“算了,再等下去也是徒勞,撤吧!”
  焦芳聽到這話,問詢道:“於喬,不再等下去了麽?”
  旁邊王鏊沒好氣地回答:“還等什麽,這都已經半夜了,從來沒聽說過宮中賜宴是在午夜進行的……這個時候陛下都不露面,我們有等下去的必要嗎?”
  “唉!”
  這次連焦芳都跟著嘆氣。
  張懋帶著夏儒走過來,皺眉征詢謝遷的意見:“於喬,時候不早,要不咱先撤了?”
  謝遷壹擺手:“看來今晚陛下不會現身了,留在這裏純屬徒勞……散了散了,咱們這就出宮吧!”
  說完,謝遷不再堅持,折身第壹個往宮外走去。
  壹眾文武大臣見有人帶頭撤離,還是當朝首輔,心情壹松,立即跟著謝遷往外走。
  沈溪站在那兒,暫時沒挪步。
  李鐩見狀好奇地問道:“之厚,妳不準備走麽?”
  “當然要走了,今日乃朝廷六部及寺司衙門休沐最後壹日,明天還要回衙當值,總不能在宮裏餐風露宿吧?”
  沈溪搖頭道,“不過咱們年輕,不必跟那些長者爭壹時長短,人有三急,估計這會兒他們中很多人都快忍不住了……等他們先行吧!”
  說完,又過了壹會兒,見奉天門前已經沒什麽人了,沈溪和李鐩才綴在人群後面往外走去。
  大臣可以任性離開,在場那些太監和侍衛就顯得比較尷尬了,這些人比大臣們更早來到奉天殿前,如今大臣們離開,他們卻要無限期地等下去,沒有上令不得離開。
  沈溪和李鐩跟著大臣們壹起走向大明門,途中幾乎所有人都到茅廁清理了體內存貨,等出宮後第壹時間便上了各自馬車,怏怏不快離去……皇帝賜宴,本來是大有面子的壹件事,如今卻鎩羽而歸,很多人非常失望。
  但再怎麽失望,也不如謝遷這樣壹心為朝廷,以匡扶大明江山社稷為己任的老臣來得傷心沮喪。
  謝遷沒有急著走,好像主人壹樣,站在大明門門口送大臣們逐壹離去,各衙門的官員他基本都認識,把這些人送走,謝遷遊目四顧,在人群中找尋,等看到後面姍姍來遲的沈溪,目光中總算有了壹絲安慰。
  “於喬,該走了,很快就要到子夜,莫非妳還要回文淵閣值守不成?”張懋本已走出壹段,半道又折了回來。
  謝遷打量張懋,問道:“公爺怎麽突然關心起我來了?”
  張懋年齡要比謝遷大許多,故此謝遷沒有自稱老夫。張懋笑道:“這不剛把夏國丈送走,回來看看妳……唉,今天的事情誰都沒料到。”
  謝遷正想幾句話把張懋打發走,卻見王鏊和梁儲二人湊了過來,壹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另壹邊,沈溪和李鐩走出宮門,擡頭看到謝遷,李鐩有些驚訝,側頭問道:“誒?謝閣老怎麽沒走?咱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沈溪見謝遷身邊圍了不少人,苦笑壹下,道:“不必了,把謝閣老留給那些挽留他的人吧。”
  “嗯?”
  李鐩先是壹怔,隨即皺眉思索,很快想明白沈溪說的是什麽意思。
  這次的事情,對謝遷絕對是個重大打擊,失望沮喪之余,不用說馬上便會向朝廷提出請辭。
  現在誰都知道謝遷內心很受傷,就算那些不想跟閹黨鬥爭、嚴守中立之人,也會情不自禁過去安慰壹下,希望謝遷能挺住。
  沈溪不想摻和進去,該說的話,該做的事,他都做過了。在他看來,此番賜宴被朱厚照放鴿子,屬於偶然中的必然,只要正德皇帝繼續荒唐下去,恐怕更荒誕無稽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另外便是劉瑾的陰謀詭計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這個時候怨天尤人沒用,誰都知道現在朝廷環境惡劣,必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但沈溪沒想過請辭,畢竟只有保住官位,才能保證他現在擁有的壹切不被人掠奪去。
  李鐩沒有心情陪沈溪說話,拱手告辭後,立即上馬車離開。
  沈溪有意繞開謝遷,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
  ……
  大明門前重新恢復寧靜。
  謝遷走得很遲,今天他算是最晚走的幾個人之壹,選擇留下來陪他的人,都不希望謝遷就此撂挑子。
  這些人都知道謝遷的不容易,堂堂首輔還沒有壹個太監權力大,無論做什麽事都被掣肘,忠心耿耿卻得不到皇帝信任,甚至連賜宴這種在大臣看來神聖無比的事情都能被放鴿子,換了誰都受不了。
  就算再多人挽留,謝遷依然堅定去意。
  如同沈溪所想,這次謝遷受到很大刺激,對正德皇帝徹底失去信心。
  沈溪這邊剛回府,在強撐著等候他歸來的謝韻兒服侍下洗了把熱水臉,朱起便進來通稟:“老爺,謝大人來了。”
  “哪個謝大人?”沈溪放下洗臉的毛巾,側頭問道。
  朝中跟他關系緊密的謝姓大臣有二位,資歷都不低,壹個謝鐸壹個謝遷,當晚謝鐸同樣參加賜宴,只是壹直跟翰林院的人待在壹起,壹方面宮裏不是寒暄之所,同時沈溪不想謝鐸成為閹黨打擊的目標,故此沒有主動打招呼。
  朱起回道:“乃是謝少傅。”
  “哦。”
  沈溪點了點頭,明白謝遷前來是做什麽。
  謝韻兒好奇地問道:“老爺,這麽晚了,謝少傅怎麽還上府拜訪?”
  沈溪搖頭嘆息壹聲,道:“估計跟朝事有關……妳也知道我們剛從皇宮歸來。哦,忘了告訴妳,這次賜宴陛下沒有露面,朝臣們連口飯菜都沒吃,妳先讓人把廚房的飯菜熱熱,或許我會跟謝尚書壹起用餐!”
  “嗯。”
  謝韻兒雖然不知道沈溪要做什麽,但隱約猜到,朝廷壹定出了什麽大事,才讓謝遷深夜來訪。
  沈溪親自出門迎接。
  謝遷見到沈溪後,壹張幹巴巴的老臉表露的全都是“我不幹了”四字,沈默無語,甚至連沈溪行禮都不理會,徑直往裏走……他知道沈府書房在哪兒,不需要人引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到了書房,謝遷停下腳步,擡頭看著書桌背後的墻壁上掛著“難得糊塗”四字匾額,背對沈溪道:“妳倒是會為自己找借口。”
  沈溪道:“朝廷就這個樣子,若是非要糾結壹時得失,光是滿腔怒火便可讓人寢室難安,倒不如視而不見,隨心所為,活得更逍遙自在些。”
  謝遷回過頭來,打量沈溪,冷目如炬:“妳是在安慰老夫嗎?”
  “沒有。”
  沈溪微微搖頭,“並無安慰之意,閣老如今怕是已萌生退意,特意來跟我交代壹些離朝後的事情吧?”
  謝遷側過臉,站在那兒,也不作答,氣息粗重。半晌後,他才緩緩道來:“過來之前,老夫覺得已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朝堂,如此昏君,奸邪當道,朝廷吏治黑暗,實在難容老夫壹顆赤誠之心。”
  沈溪打量謝遷背影,感受到壹抹無助的悲壯和蒼涼,這種讓人窒息絕望的氣息沈溪已許久沒在謝遷身上感受到。
  最近謝遷意氣風發,壹副挽起袖子大幹壹場的架勢,誰知先後經歷入朝請願不得以及賜宴被皇帝放鴿子的打擊,就此失去鬥誌。
  沈溪不由想到自己回京時,還需提前用放火的方式來激怒謝遷,但現在他已無更好的辦法拯救眼前的糟老頭,有些無奈地問道:“閣老明日便告老還鄉?”
  謝遷道:“確實有此想法,但始終朝中事放心不下……老夫壹走,焦孟陽必將升任首輔,他對劉瑾唯命是從,朝堂上怕是就此無人跟劉瑾抗衡,光靠妳壹人,獨木難支,朝廷就此壹片黑暗不說,還會害了妳。”
  聽到這話,沈溪心裏多少有些溫暖。
  謝老兒總算沒有忘記我跟妳並肩作戰……妳撂挑子可以,壹輩子的翰林官,到老了已經做到內閣首輔,位極人臣,可我才當幾年官,讓我年紀輕輕便告老還鄉?
  沈溪道:“既如此,閣老為何要引退呢?”
  謝遷惱恨道:“老夫是恨,當初沒有跟劉少傅和李賓之壹起從朝中退下,憑白受了這麽多冤枉氣。若當初壹起致仕返鄉多好,不用眼睜睜看著朝廷陷入閹黨魔抓,不至於到現在連引退的勇氣都沒有……唉!”
  說完,謝遷壹巴掌拍到書桌上,顯得很惱火。
  沈溪從謝遷話語中,感受到壹個老臣的無奈,還有面對復雜朝事疲於應對的艱辛心路歷程。
  半晌,謝遷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沈溪不由上前幾步,在微弱燭火的映照下,看到謝遷眼角蓄滿淚水。
  “也罷也罷,老夫既然選擇留在朝中,早就應該想到今日遇到的情況。”
  謝遷意誌還算堅強,亦或者他不想在小輩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壹面,最後深呼吸幾下,總算將氣息平復下去。
  沈溪望著謝遷,許久後,開誠布公道:“閣老既然有擔當,那學生希望閣老能繼續承擔起朝廷的重任,這擔子,以學生微薄之力恐怕無力承受。”
  “呵呵。”
  謝遷轉過頭看著沈溪,臉上帶著壹種晦澀難明的笑容,過了壹會兒,笑容慢慢凝固,他才說道,“老夫沒妳想得那麽脆弱,劉瑾壹天不死,老夫就要跟他鬥到底!”
  到了最後,謝遷居然說不走了。
  沈溪覺得謝遷的態度轉變有些快,壹時間竟猝不及防,暗忖:“妳不走自然是好,但妳針對劉瑾的心思會更發明顯,留下來或許會讓妳失去理智,行事不擇手段,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我跟妳壹起承擔責任,麻煩全都跑到我身上來。”之前他還對謝遷的境遇感到惋惜和感慨,此時所想卻是謝遷即將帶給自己的巨大麻煩。
  謝遷好似振作起來,坐下道:“妳且說說,妳知道多少關於此番陛下賜宴不至之事……老夫實在不想被蒙在鼓裏。”
  沈溪道:“之前學生已經跟謝閣老說過,劉瑾想方設法讓陛下離開皇宮,進而走出豹房,在外沈迷逸樂壹時不得歸,讓陛下自個兒錯開賜宴,回頭還怨責不到劉瑾頭上,這正是劉瑾行事高明之處。”
  “妳好像挺了解劉瑾的,說起來,他那些陰謀手段應該瞞不過妳才是。”謝遷瞪著沈溪道。
  聽到這話,沈溪心裏有些不舒服。
  謝老兒剛從陰霾中走出來,馬上又拿出壹副老氣橫秋的姿態,讓沈溪覺得自己從被敬重的同僚,降格成為壹個後生晚輩。
  沈溪苦笑道:“這些事,只是猜測罷了,終歸沒有實證。”
  謝遷黑著臉問道:“那妳能不能主動點兒,幫忙找到證據,讓老夫有機會在陛下面前指正此事?”
  沈溪搖頭道:“閣老分明是強人所難。”
  “唉!”
  謝遷嘆了口氣,好像在思考什麽問題,半晌後,他重新擡頭看著沈溪,問道,“既然沒辦法證明陛下是被劉瑾蠱惑,但總歸要找到陛下在哪兒才行,難道讓陛下就這麽滯留於市井之地,罔顧安危?”
  沈溪心說:“妳都說了這位主子是個無道昏君,有必要這麽在意他的安全?”
  沈溪攤攤手,道:“恐怕只有等陛下自行回來了,就算是離家的浪子,玩膩了也終歸會回家……劉瑾目前擁有的壹切都依賴於陛下賜予,相信在陛下安危上,他比我們這些大臣更上心。”
  “這種話,老夫不想聽,管他劉瑾如何,始終只是奸邪內監,吾等只需用心將其鏟除便可……還不能簡單讓其發配了事,壹定要除之而後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明白嗎?”謝遷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沈溪微微點頭:“是否能置劉瑾於死地,不是閣老所能決定,其實最佳之法莫過於讓他得罪陛下,陛下壹怒之下將其賜死,不給喘息的機會,否則……陛下遲早會後悔,因為對壹個沈迷逸樂又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皇帝來說,劉瑾實在太重要了……”
  謝遷道:“正規途徑,便跟妳所說壹樣,到最後多半無疾而終,但終歸有別的手段,實在不行,想辦法讓他壹命嗚呼!”
  不知不覺間,謝遷開始不講規矩了。
  這話真實用意是想告訴沈溪,妳該拿出壹點手段來,把劉瑾宰了,不管用什麽辦法,只要能讓劉瑾掛掉,那就是最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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