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細雨糾纏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後各家院落以及周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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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八壹二章 當家難

寒門狀元 by 天子

2019-5-18 20:25

  目送朱厚照離開,張苑總算松了口氣,準備出宮去見沈溪。
  “這位主子,永遠也不知道他下壹步想做什麽,若他時不時想起壹些舊事,非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那該怎麽辦?我可要想個應對的辦法!”
  張苑有些發愁,本來他應即刻去見沈溪,除了說及朱厚照翌日召見之事,還要跟沈溪說說三個兒子的事情。
  “我現在有權有勢,不能再讓三個孩子跟著沈家過苦日子……我要提拔他們,讓他們可以世世代代享受榮光,這沈家可不僅僅只有五房那壹脈可以光宗耀祖,我們二房照樣有出息……嗯,回頭便給五郎尋個世襲錦衣衛百戶當當,看看日後能否升到千戶……”
  有了權力,看到別的執事太監把自己義子壹個個提拔起來,張苑跟著眼熱。
  他覺得,自己的權力比那些太監大多了,憑什麽不能眷顧自己的兒子?別的太監只能收義子,而他則有親兒子,而且還有三個。
  不過三個兒子中,只有五郎沈永祺有壹定本事,跟著沈溪做事,另外兩個兒子目前都在寧化老家,估計沒見過什麽世面,壹時間無法委以重任。
  想到要去見沈溪,張苑心裏便有些激動,如今自己已成為宮內頭號太監,再也不用低聲下氣跟沈溪說話了。
  不過想到朱厚照要賞賜沈溪,他覺得還是應該先去內庫壹趟,跟掌印太監李興知會壹聲。
  李興跟張苑關系匪淺,張苑得朱厚照旨意掌管內庫,於是便提拔李興,讓李興兼任內承運庫這個皇宮中非常有油水的衙門的掌印太監,涉及宮內緞匹、金銀、寶玉、齒角、羽毛的分配調動,均由李興負責。
  張苑已不需要親自做什麽事,直接指派隨侍去將李興叫來。
  李興見到張苑,好像兒子見到親爹壹樣,上去便噓寒問暖壹番,笑道:“……張公公,您老有何事,要小的過來?”
  張苑趾高氣揚:“陛下傳下旨意,賞賜兵部沈尚書五千貫錢,妳準備壹下,咱家這就捎帶過去!”
  李興壹聽焉了,緊忙道:“您老可別開玩笑,如今內庫空空如也,哪裏能調度出五千貫來?這不是為難人嗎?”
  “什麽?”
  張苑壹聽火大了,心想,當初劉瑾在位時,別說五千貫,就算壹萬貫、兩萬貫,也都不在話下,怎麽這會兒內庫交到妳李興手裏,連拿出五千貫都成問題?
  李興為難道:“張公公勿動怒,小的不是搪塞妳,今時不同往日,想那劉瑾當權時,皇宮內外都對他巴結有加,他所得銀錢,並非他壹人貪圖享樂,多數填充進內庫,供陛下平時花銷,而現在由小的掌內承運庫,發現庫房早就空空如也……誰曾想陛下花銷如此之大啊!”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張苑以前不知道當皇宮的家是什麽滋味,以前這種事也輪不到他來管,現在才知道,既想內庫銀錢充盈,還要讓朱厚照維持花天酒地的生活,這樣壹個難題不是他能應對的。
  張苑皺著眉頭問道:“這才多久?將賬目拿來看看,咱家想知道內庫每月開銷是多少!”
  李興不敢耽擱,趕緊將賬冊拿給張苑,等張苑看到上面的內容,差點兒氣吐血。
  李興在旁解釋:“……張公公,如今豹房開銷全部由內庫提供,還要維持宮內日常所需,以前宮中開銷每年約為三十六萬兩,但現在光是豹房每日開銷就有兩三千兩,壹年下來,光是豹房這壹邊就要花銷近百萬,內庫這邊以前的存銀,早就填進了豹房這個無底洞!”
  張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讓他弄百萬兩銀子回來,絕對不現實,而指望戶部那邊調撥給內庫的銀錢來養活豹房更非易事。
  張苑道:“這……這怎麽可能,不過是個豹房,壹天花費竟如此之大?以前內部不是還存有修繕宮殿的銀錢嗎?”
  張苑出自寒門,理解不了壹天花費兩三千兩是怎樣壹個概念,在他看來,這是個非常離譜的數字,而豹房居然壹天就要消耗如此巨資,讓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李興解釋:“工部錢款都用於修繕宮殿,專款專用,平時走的是廣盈庫賬目,小的怎可能將這銀子變到公公您面前?”
  張苑無比懊惱,心想:“怪不得劉瑾能得陛下欣賞,在他打理下,內府不但不捉襟見肘,還月月有節余,陛下有銀錢打賞那些歌姬、舞姬和雜耍班子,甚至偶爾打賞功臣也都不會皺眉頭,上次給沈家修繕屋舍的銀子就足有壹萬兩,現在輪到我來當家,如何能做到跟劉瑾壹樣?”
  之前張苑壹直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比劉瑾更好,現在才知道,他跟劉瑾之間差距不小。
  不過隨後他開始安慰自己:“劉瑾之所以能當好豹房的家,是因為他暗中貪墨,經手的銀子,怕是每年都有三五百萬兩之巨,拿出壹小部分填補豹房算得了什麽?可惜現在我無法掌握朝政,以至於權力都回歸那些文官手中……若我能替代劉瑾的話,豈非富可敵國?”
  李興見張苑在那兒沈吟,不由著急地問道:“張公公,您還好吧?這五千兩銀子,您想好從何而來?”
  張苑瞪著李興道:“此事需由妳負責……妳問咱家,咱家問誰去?妳不是宮外人脈廣嗎?現在妳就出宮去籌措銀兩,務必按照陛下吩咐,短時間內湊足五千貫錢,妳別說妳掌管內承運庫後壹文錢沒貪,以前修皇陵,妳賺了不少銀子吧……”
  李興見到張苑那兇惡的目光,有些發怵,打了個激靈,戰戰兢兢道:“小的……只能是盡力去做!”
  ……
  ……
  宮裏的規矩是壹層壓壹層。
  張苑把難題拋給李興,而李興這邊也不會獨自承擔五千兩銀子的虧空。
  張苑走後,李興馬上召集自己手底下的人,嘴裏嘟噥個不停:“張公公比劉公公摳門多了……當初我雖跟劉公公不合,但他不至於為難我,現在倒好,看似給了我壹個肥得流油的差事,但其實是個掏空了底子的衙門,想讓我倒貼?哪有這道理?不行不行,我壹定要把這銀子找補回來,即便湊不齊,我也絕對不自己出壹文錢!”
  太監都愛財,在皇宮這樣壹個封閉的地方,作為非常特殊的壹個群體,這些人沒法留後,唯獨只有錢財傍身才讓他們有安全感。
  視財如命的人絕對不會拿自己的銀子填補虧空,只有劉瑾比這些人開明和大度,懂得取舍之道。
  張苑從皇宮往外走,心裏極為不爽,發愁豹房的開銷問題。
  “這樣下去可不行,姑且不說豹房每天花錢如流水,若陛下回頭又想賞賜哪個人,我上哪兒弄銀子去?到時候陛下提出要賞賜,我卻說沒銀子,陛下臉面何存?若陛下丟臉,責罰下來我就得丟小命……事情棘手啊,稍微做得不好便有可能小命不保,最好是將掌管內庫的權力交給他人!”
  這會兒張苑已開始打退堂鼓,不復之前權勢獨攬壹身的氣勢。
  出宮門時,馬車已備好,隨侍太監和值守侍衛對張苑畢恭畢敬,但讓張苑感到失望的是,這些人沒有誰主動塞銀子。
  上了馬車,張苑琢磨開了。
  “若是我跟劉瑾壹樣,大肆貪墨銀子,又當如何?拿到銀子後,部分交給豹房用度,剩下的自己留著,養妻活兒,該有多好?但問題是到現在為止我依然沒有進司禮監,無法掌握實權,朝中大臣不會聽我的,更不會前來巴結。”
  “嗯,看來下壹步我要爭取當上司禮監掌印太監,最起碼……當上秉筆太監,這應該不難吧?”
  快到沈家門口時,張苑想明白壹些事。
  “我有陛下撐腰,太後也視我為自己人,國舅更是當我是心腹賞賜有加,朝中還有沈溪這個能幹的侄子,這次我正好到沈家拜訪,何不跟他商議壹下,由他向陛下提議,讓我接管司禮監?”
  想到這裏,張苑心裏多了幾分期冀,本來他準備趾高氣揚去見沈溪,畢竟自己地位起來了,不用求著沈溪,兒子也不需沈溪提攜,他自己就能讓兒子獲得權位。
  現在他想到沈溪能幫自己登上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便想好好巴結壹下深得皇帝信任的侄子,讓自己可以獲得夢寐以求的差事。
  “籲……”
  就在張苑胡思亂想時,馬車停在了沈家門口。
  ……
  ……
  張苑來到沈府,原本準備耀武揚威壹番。
  所有人都覺得沈明有已經死了,而且他在沈家名聲壹直不佳,現在他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飛黃騰達了,所以想“衣錦還鄉”好好風光壹把。
  沈溪當天天黑後回到府宅,剛進書房坐下,準備整理完公文後回內院,得知門口有宮裏派來的使節。
  沈溪沒想過是張苑前來,等他親自迎出門口,見到正在擡頭望著沈家門楣的張苑,心裏稍微壹沈。
  “張公公?”
  陪同沈溪出迎的是朱起和朱山,二人以前都沒見過沈明有,並不認識。
  沈溪九歲時沈明有便失蹤,而沈溪結識朱家老小,則是在十二歲參加鄉試時。
  張苑低下頭,笑看沈溪,笑容略顯陰冷,“沈大人,您這府門可真威風,看這偌大的沈字,可是陛下禦筆親題?”
  沈宅在遭遇壹把火後,朱厚照調撥銀子修繕,不但修復被火燒毀的建築,甚至進行擴建,之後朱厚照又親筆題寫沈家宅門匾額,雖然朱厚照學問不怎麽樣,但壹手字勉強能看,因為是皇帝禦筆親書,掛起來別有氣勢。
  沈溪道:“張公公到這裏來怕是有些不合適吧?難道張公公不怕遇到舊人?”
  張苑笑了笑,道:“沈大人,妳是提醒咱家要小心謹慎?妳錯了,很多事已經成為過去,人也沒有新舊之分,即便見著又怎樣?咱家現在人不人鬼不鬼,不期望旁人認得,此番只是按照陛下吩咐,前來傳話,不知沈大人是否歡迎咱家進內坐坐?”
  沈溪打量張苑,心底很不想邀請張苑入內。
  沈家上下認得沈明有的人雖不多,但畢竟有那麽幾位,比如林黛和家裏最早那批丫鬟都認識。
  若是遇上周氏抽風過來,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不過仔細想壹想,即便沈家知道沈明有活著又如何?估計也就會詫異壹下,其他什麽影響都沒有,張苑就是張苑,沈明有已成為過去。
  帶著壹絲難言的心情,沈溪做出“請”的手勢。
  作為皇帝使節,沈溪沒道理將張苑阻擋在府門外,而且沈溪明白,張苑如今在朝中地位急速攀升,這次前來必然會在言語中涉及合作結盟等事宜,這樣的話題在隱秘的場所攀談更為合適。
  張苑跟沈溪壹起進入府門,才跨進門檻,便四下打量,對沈家的房屋結構很好奇。
  張苑心中壹直把自己當作沈家人,夢想有壹天可以光宗耀祖,雖然直到現在他都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沈大人,您書房在何處?”張苑見沈溪帶著他繞過正堂,便知道沈溪不想讓他登堂入室,於是皺眉問了壹句。
  沈溪道:“張公公只管跟本官來便可!”
  沈溪帶著客人壹路向前,路上但凡有丫鬟,都壹律避開。
  沈家丫鬟也分新老,現在沈家真正的老丫鬟,諸如小玉和紅兒、綠兒這些,早就成為元老,平時跟著主子享福,分管家中壹些職司,不需要出來做雜活,因而這壹路上,沒碰上認識張苑的人。
  沈溪帶著張苑,進入自己書房。
  張苑在沈府,走到哪兒都很好奇,壹路用心觀察,到了書房後也沒有即刻找個地方坐下,而是站在哪兒左看看右瞄瞄。
  “張公公,請坐!”
  沈溪客氣地說道。
  張苑回過頭,打量沈溪,微笑道:“七郎,這私下說話,莫非還要如此見外,非稱呼咱家張公公不可?”
  沈溪看著張苑油光粉面的壹張臉,心想:“不稱呼妳張公公,那稱呼什麽?難道稱呼妳二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以前在沈家就沒做過好事,入宮後所做事情也不見得光明正大,現在不過是靠著陛下的寵信和外戚的支持而驟登高位……劉瑾尚未失勢,妳便洋洋自得,覺得高枕無憂了?”
  沈溪道:“張公公始終是宮裏執事,不如此稱呼,還能稱呼什麽?”
  張苑原本要跟沈溪套近乎,聽到沈溪的話,臉色明顯凝滯壹下,隨即他好像明白什麽,低下頭坐到椅子上。
  而沈溪也到書桌後的椅子坐下,問道:“張公公應該是來傳陛下禦旨,不知陛下有何事吩咐?”
  張苑語氣冷漠:“既然沈尚書公事公辦,那咱家也就直接說了,陛下召妳明日進宮,問及前線戰事,妳最好提前做好準備……見面的地方乃乾清宮,時間不好說,估摸是天亮宮門開啟後,這就是陛下讓咱家通傳的事情。”
  沈溪點頭:“陛下多日未曾問及前線戰事,恰好本官有許多戰情要奏稟,只是苦於無法面聖,不知這幾日陛下龍體是否安康?”
  見到皇帝近侍,自然是要問壹下皇帝身體如何,沈溪想知道朱厚照這小子最近把身體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張苑搖頭嘆息:“陛下龍體?倒也安康,不過……陛下沈迷酒色,這壹點妳最清楚不過,陛下寵信壹個叫做司馬真人的妖道,此人在陛下面前多次進獻丹藥,陛下服用後,精氣神都有些懈怠……很多事,不能詳細跟妳說。”
  沈溪心想,妳張苑居然在乎起皇帝的身體來了,聽妳這話的意思,莫非還是個忠臣不成?
  沈溪搖頭:“宮裏和豹房的事情,本官從何得知?若是張公公覺得陛下進服丹藥會損傷龍體,不如多勸諫,如此也是人臣之責。”
  張苑嗤笑道:“沈尚書,妳話說得輕巧,讓咱家勸陛下,妳為何不進諫?妳也知道陛下脾性,陛下對司馬真人信任至極,恐怕比之對妳的信任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陛下服用丹藥後都龍精虎猛,對丹藥功效信奉至極,只是事後精氣神會受損,近日來睡眠都增多不少,若沈尚書實在關心,不妨下次面聖時跟陛下說說此事!”
  張苑不傻,聽出沈溪有利用他的意思,幹脆將問題拋出去。
  沈溪語氣溫和:“既然張公公如此說了,那本官下次面聖時,自然會找機會向陛下進諫……陛下讓張公公前來傳的話,本官已知曉,若張公公沒別的事情,本官該送妳離開了!”
  說完,沈溪站起身,大有送客之意。
  張苑顯得很不滿,語氣轉冷,道:“七郎,我到底是沈家人,現在到妳府上作客,等於是回到自己家裏,難道真的需要如此見外嗎?這些年我在外受那麽多苦,沈家其余人不知,妳應該看在眼裏才是!”
  言語間,張苑把自己放在沈明有的位置上,說話也變成沈溪長輩口吻,開始向沈溪施壓。
  沈溪蹙眉道:“張公公此言差矣,張公公無論過往乃何人,如今卻是宮裏執事太監,以前的事情張公公難道想公之於眾?”
  張苑瞪著沈溪,想要辯駁,突然發現自己沒什麽可說的,就好像沈溪所言,無論他以前是什麽人,現在他就是張苑,如今他尚未到權傾朝野的地步,豈敢輕言恢復身份?而且就算權傾朝野,他也不敢把自己是沈溪親叔叔的事情公之於眾。
  這事不但對沈溪有影響,對他自己也不利,旁人會認為叔侄二人暗地裏有勾連,沒事也會被人無端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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