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藥丸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能是閩天緣知道自己的大限馬上就要到了，趁著這個機會想把自己心裏的秘密找人傾訴壹下。金瞎子很幸運的得到了這個機會，於是他成了除宗教委員會幾個有限元老之外，唯壹知道這件事的外人。
　　就在李江河和閩天緣鬧翻離開宗教委員會之後，閩會長就發現天理圖被人掉了包，第壹個被懷疑的對象自然就是李江河。應該怕事情鬧大，閩天緣親自去了美國去找李江河，但是當時李江河就將是人間蒸發了壹樣，閩天緣幾乎找遍了大半個美國，也沒有找到李江河的影子。這麽多年以來，閩天緣壹直在打聽李江河的消息，不過卻總是壹無所獲。
　　要不是因為怕外人知道天理圖已經失蹤的消息，閩天緣早就想找金瞎子算壹卦，算算李江河的下落。眼看自己就剩最後幾天了，閩會長不想將這個遺憾帶下墳墓，才找了金北海許了壹個願。他承諾金瞎子只要找到李江河的下落，黃然和郝正義就會讓他在宗教委員會的藏品當中挑選兩件藏品當做謝禮。
　　金瞎子嘴上應承著，不過他手頭也有壹件頭疼的事情等著處理，本來金瞎子想借著宗教委員會的勢力來辦自己的事情，但是近年來隨著民調局的不斷崛起，宗教委員會那邊已經露出來日落西山的趨勢。金瞎子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借著馬嘯林這件事情，他開始試探民調局的底線。
　　說完了天理圖可能在那個叫做李祁木的手上，高亮和蕭和尚對視了壹眼都沒有說話。孫副局長對天理圖不感冒，倒是對金瞎子的手藝很感興趣：“金大師，不是我說，找東西對妳不算難事吧？算壹卦不就知道了嗎？”
　　金瞎子對著孫胖子的方向笑了壹下，說道：“孫副局長，妳也太看得起占蔔之術了。如果妳問風水流年姻緣財運，我還懂得壹二，但是說起尋物，我還是建議去找專業的人士幫忙。就算之前閩天緣找我算天理圖，也是找我再算算他、黃然以及郝正義和天理圖還有沒有緣分。”
　　就在高亮和蕭和尚對完眼神，高局長要說話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本來這個場合不適合接電話，但是就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看見來電顯示上出現的是楊梟的名字，我的心裏頓時咯噔壹下，這不是吳主任提前要我過去吧？
　　當下我對著高亮說道：“高局，六室那邊找我，我去看看有什麽事沒有。”說到六室的時候，金瞎子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但是片刻之後就恢復了正常。
　　得到高亮的同意之後，我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之後，馬上接通了楊梟的電話，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楊梟在電話的那壹頭說道：“來六室，吳主任中午有事，讓妳提前過來。”我想詢問吳仁荻找我有什麽事情的時候，那邊楊梟已經關了電話。
　　以前去過六室幾次，但都是來去匆匆的，沒有正經在裏面待過。這次壹想到吳主任特招不知道吉兇禍福，我心裏就越發的忐忑不安。我到六室門口的時候，正趕上楊梟出來。他好像已經知道吳仁荻找我的用意，看著我的眼神之中竟然帶著幾分羨慕的神情。
　　沒等我問他，楊梟先主動過來，微笑地看著我說道：“還記得在清河下面，我和妳說的話嗎？”
　　清河下面……那是去年的事了。我眨巴眨巴眼睛用盡了腦細胞去想，不過實在是想不起來他當初說的什麽了。看著我絞盡腦汁的樣子，楊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進去就什麽都知道了，別讓吳主任等急了。”說著，他輕輕的壹推，將我推進了他們的調查六室。
　　六室的格局和其他幾室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面積比起其他幾室就明顯要小了很多。外面的辦公區域只擺著楊梟和楊軍兩張小辦公桌，裏面隔出來的房間就是吳主任的辦公室了。
　　雖然看著楊梟的表情，不像是什麽惡事，但是我的心裏還沒有底。已經到了門口，這能硬著頭皮撬開了辦公室的門。
　　我進門時，吳仁荻正在看書。他手裏的是壹本發黃的線裝書，雖然看不到書名，但是看著脆黃的紙張也知道有些年頭了。看到我進門之後，吳主任擡起眼皮看了我壹眼，合上了書頁說道：“要麽妳早點來，我還沒看這本書。要麽妳晚點來，書也看完了。妳這不上不下的，看書的興致都被妳糟蹋了。”
　　還有講理的地方嗎？不是妳讓我來的嗎？我心裏不爽，但還要陪著笑臉說道：“吳仁荻，要不我先出去轉壹圈，妳看完書我再回來？”
　　“就這樣吧。”吳仁荻將手中的書隨手扔到桌子上，說道：“沒興致了。”我瞅了壹眼書名——《冥人誌》
　　沒等我開口問，吳仁荻先說道：“上次妳叔叔來的時候，我答應他看著妳長命百歲的。不過現在我後悔了。”說著他有些不屑地看了我壹眼，接著說道：“這次要不是有楊軍，壹個半孽就能讓妳在小島上死十幾個來回了。妳說說妳來民調局這半年裏，有哪次不是死裏逃生的？最後不是我給妳擦的屁股？還長命百歲，妳能平安過完今年就是妳們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我心裏不服，想要找幾句反駁的話撐撐場面，不過想了壹圈，好像還真沒有我和孫胖子自己獨立了結的事件。但是好像自打進了民調局之後，我加入在內處理的事件好像都不能和熊萬毅、老莫他們平常幹的相提並論吧？他們還在對付冤魂餓鬼這樣地小雜魚的時候，我和孫胖子就在鬼船、妖冢和小島上對付Boss了。
　　沒容我辯解，吳主任又說道：“我給我自己找了個解脫的法子。”說話的時候，吳仁荻的手心裏憑空多了壹個乒乓球大小淡黃色的小蠟丸。他輕撚著蠟丸在桌子上轉了壹個圈，看著轉個沒完的蠟丸，吳仁荻口中淡淡地說道：“這次妳可能不止長命百歲，但是……”說道這裏他拉了個長音，擡頭看了我壹眼，接著說道：“也可能馬上就要了妳的命。”
　　吳仁荻說前半句的時候，我聽得已經激動起來，楊梟和楊軍不都是吃了吳仁荻的什麽東西，才變成現在這樣嗎？但是隨著吳主任後面半句話說完，我的心裏又開始沒底了起來。
　　我將目光從蠟丸轉到吳仁荻的身上，看著他說道：“吳主任，我腦子慢，您受累說明白點。”吳仁荻的食指輕輕地在桌子上壹點，蠟丸突然停了下來。他將蠟丸拿在手中壹邊把玩著，壹邊擡頭對我說道：“我，楊軍和楊梟都吃過這裏面的藥丸，吃了藥丸之後，身體會出現兩種變化。要麽妳的年齡會永遠固定在藥丸被身體吸收的那壹刻，說青春永駐也好，說長生不老也好，反正就是那麽回事。要麽妳的身體適應不了藥力，吃了藥就要了命。”
　　長生不老和馬上送命，這兩種結局反差也太大了吧？我這時才想起來，當時楊梟在清河底下對我說的話，好像說我和他，還有吳仁荻都是壹樣的體質。不是壹樣的體質嗎？還能出現兩種結局？想到這裏，我的眼神又轉向吳仁荻手中的蠟丸。
　　吳仁荻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他看著我冷哼了壹聲，說道：“妳想好了。就算是和我壹樣的體質，也不敢保證壹定會是第壹種變化。給妳交個實底，我壹共給了四百壹十九個人吃過這種藥丸，他們和我都是壹樣的體質，但是吃了沒死的只有九個人。”
　　四百壹十九……我的腦子已經亂了起來，這個比例的懸殊也太大了吧？這完全就是拼人品。吳仁荻看了我發呆的樣子，突然手指壹彈，蠟丸向我飛了過來。吳主任不知道使得什麽手法，蠟丸向我飛過來的速度極慢，就算我在發呆也反應過來有東西向我飛了過來。
　　我擡手將蠟丸抓在手中，心裏還是有些疑惑。吳主任看著我譏笑了壹聲，說道：“現在問題是妳的了，我答應妳叔叔，看著妳長命百歲。妳吃了裏面的蠟丸可不止長命百歲。”我擡頭看著吳仁荻，說道：“要是我吃了馬上就死了呢？”“那是妳命不好，管我什麽事？又不是要我替妳改命。”
　　我還想說點什麽，但是吳仁荻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他不再理會我，又拿起桌上的《冥人誌》，翻到自己剛才看到的地方。眼睛看著書，口中對我說道：“好了，我又來看書的興致了。藥丸吃不吃隨便妳。沒事的話妳就走吧。”
　　我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有事妳也別在這裏待著，該找誰找誰去。和吳仁荻沒有理可講，我心裏嘆了口氣，隨便客氣了壹句之後，轉身就離開了吳吳主任的辦公室，壹直出了六室的大門。
　　沒想到楊梟沒走，他在六室的門口壹直等到我出來，而且楊軍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二楊正在壹起小聲地嘀咕著什麽。看見我出來，楊梟先舉手對著我打了個招呼，他壹反低調的常態，說話的聲音竟然激動的有些顫抖：“沈辣，東西給妳了嗎？拿出來看看。”
　　妳不是吃過了嗎？還瞎激動什麽？我不解地看了他壹眼。還是將手裏攥著的蠟丸遞給了他。楊梟接過蠟丸之後，也沒問我同不同意，他已經將蠟皮捏碎，露出來裏面玻璃球壹樣大小的石頭球。
　　不是說長生不老藥嗎？不過楊梟見到這顆石頭球眼珠子馬上就瞪起來了。他將石頭球放到鼻子下面，然後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他的樣子就像癮君子在抽白面過癮壹樣。
　　這個是長生不老藥，楊梟的舉動證實了藥丸的功效。不過蠟丸已經被捏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藥效。我壹把將藥丸從他的手上搶了回來，說道：“楊梟，妳倒是跟我說壹聲啊，現在怎麽辦？妳把拉皮捏破了，這藥丸我吃還是不吃？”
　　“我要是妳，就先考慮清楚。”壹直就比較沈默的楊軍說話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有意無意的瞄著我手裏的藥丸。可能是感到我有可能變成和他們同壹類的人，和我說話的時候，楊軍的語氣比以前要放松不少。
　　我拿著石頭球壹樣的藥丸發呆，想壹口把它咽下去，卻沒有那麽大的勇氣。楊軍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輕笑了壹聲之後，說道：“這藥丸妳還是先留著吧，蠟皮雖然破了，但是藥力已經凝聚不會輕易就散的。”說罷，他看了我壹眼，再次說道：“妳還是把藥丸收起來吧，這裏識貨的人不少。別最後成了給妳惹禍的苗子。”
　　我答應了壹聲，將藥丸藏到衣服的內袋裏面，客氣了幾句之後就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楊梟突然說道：“沈辣，妳先等等。我是過來人，給妳壹點建議。”聽到他這麽說，我收回了剛剛邁出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