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蝙蝠

　　地上的骨頭沒有任何異常的變化，這和雨果主任預計的明顯不壹樣。不過雨果深吸了壹口氣之後，壹咬牙，將瓶子裏的聖水壹股腦地全都倒在了黑骨頭上面，開始又是激起了壹道蒸汽。但是隨著雨果手中的聖水連續不斷地倒下去，那塊黑骨頭終於起了變化，骨頭的表面起了壹層密密麻麻的黑色水泡，這還不算完，隨著雨果繼續將聖水倒在黑骨頭上，那些黑色的水泡不但沒有被聖水沖走，反而開始向骨頭裏面滲下去。終於，雨果壹瓶聖水倒完。原本漆黑光滑的骨頭上面現在滿是密密麻麻的蜂窩眼。
　　聖水有效！看到這裏，不光是雨果，就連我和孫胖子的眼睛也亮了。“雨果主任，看不出來妳這聖水的勁兒夠大的。怎麽樣，給我和辣子分幾瓶傍身吧。”
　　“幾瓶？孫，我親愛的朋友，妳以為這是礦泉水呢。我這次是來參加婚禮的，沒事帶那麽多的聖水不覺得會很沈嗎？”雨果翻著白眼看了孫胖子壹眼，說道，“這只是壹個實驗而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妳以為惡魔會站在地上，讓妳慢慢地把聖水都潑在他的身上嗎？”
　　自打雨果將自己的身份擺正之後，他的主任範兒就越來越明顯了。教訓完孫胖子之後，雨果將滿是蜂窩眼的黑骨頭撿起來，把它裝在空玻璃瓶裏，又用手帕包裹起來另外壹塊黑骨頭，將這兩件東西收好之後，他才回頭對著我和孫胖子說道：“好了，先生們，讓我們繼續向前走吧。希望前面還有更奇妙的東西在等著我們。”
　　繼續向前走，走過了這片骨骸地之後，越往前走潮氣越大，地面上也出現了壹層淺淺的水灣，我們三人的腳面都泡在冰涼刺骨的水裏。而且前面還隱約能聽見有水流的聲音，聽這水聲就好像前面有壹座瀑布壹樣。就這麽壹直向前又走了半個多小時，瀑布沒有看到，卻看見前面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具怪物的屍體。
　　這些怪物的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周圍的水面已經被它們特殊顏色的血液染黑。這次就連雨果都沒有貿然過去，我和孫胖子撿起幾塊石子遠遠地打在怪物的身上。看到它們都沒有反應，才肯定這些怪物是死挺了。我們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個究竟。
　　地上的怪物屍體和我之前見過的不同，這幾具屍體的形狀各異，有的頭上生角，有的四肢如蹄，壹看就是屬於不同的物種。不過它們之間還是有壹些共同之處的，和之前我見過的怪物壹樣，現在地上躺著的怪物也都是從頭黑到尾，它們全身上下也像被剝了皮壹樣，裏面應該被皮膚包裹起來的肌肉組織和血管、神經都裸露在外面。而且它們的胸前也是露了壹個大洞。
　　確定了怪物不會突然睜眼嚇我壹跳之後，我仔細地檢查了其中壹個怪物的屍體。除了心臟上壹處致命的傷口之外，再看不出來其他的外傷。那邊雨果也查看了幾具屍體，不過他似乎也沒有看出來什麽有價值的地方。我們三人當中，對這個最不感興趣的就是孫胖子了，他壹直跟在我的身後，索然無味地看了幾眼這幾具怪屍之後，他就圍著這裏東看西看的，比起這些死了的怪物來，孫胖子更對這裏的環境感興趣。
　　“沈，這些怪物心臟上面的傷口，和前面那壹具被燒焦屍體的傷口壹樣。按照妳的說法，這……七具屍體應該都是鴉的傑作了。”說到這裏，雨果突然對著這條路的盡頭吹了個口哨，露出壹絲古怪的笑容，在說話時也換了語調，“看不出來啊，這個哥們兒平時不言不語的，動起手來倒是麻利兒的。”雨果說的我也想到了，之前鴉就像個影子壹樣跟在郝正義的身後，很長的壹段時間裏，除了剛才他在後面給了我壹下子，我幾乎都忽視了他的存在，沒想到他竟然壹人就了斷這七個怪物。
　　“我說余主任，看兩眼就得了，這些怪物活不過來了。不是我說，前面可最少還有三個大活人啊。就算郝正義和鴉我們不管，看在吳主任的面子上，既然我們都走到這裏了，楊軍要是再有什麽意外，就交代不下去了。”“余……主任？”孫胖子說完之後又過了幾秒鐘，雨果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說他。孫胖子打了個哈哈，說道：“叫雨果主任太別扭，好像咱們之間關系不夠鐵似的。還是這麽叫妳親切壹點。”
　　“還好以前沒有讓妳叫我的全名。”雨果主任對名稱之類的事情興趣不大。對孫胖子起的這個余主任也就默認了。不過聽孫胖子的提醒也有些道理，最後他掏出手機拍了幾張怪物屍體的照片之後，便又帶著我和孫胖子繼續向前走。
　　再向前壹路走下來，腳下的積水越來越多，前方水流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壹直走了十五六分鐘之後，我們又拐過壹個彎道，繼續向前走的時候，前面忽然閃過了壹道白色光弧。這道白光出現得太過突然，只是閃了壹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這壹下子卻嚇了我們壹跳。我和孫胖子在白光閃過之後就馬上背靠著墻壁，貼了上去。雨果主任楞了壹下之後，學著我和孫胖子的樣子，也背貼著墻壁，我們三人都是壹動不動地看著前面白光閃過的位置。
　　過了壹會兒之後，孫胖子先憋不住了，小聲對我說道：“辣子，剛才那道光是不是郝正義的手電發出來的？”
　　“不是！”我很肯定地說道，“郝正義拿的是手電，不是探照燈。哪能有這麽強的亮度？”雨果主任低聲喝道：“妳們不要說話！”他這句話剛剛說完，前方又是壹道白色光弧閃過，緊接著又是壹道。
　　在白色光弧閃過的剎那間，前方的道路被照得壹清二楚。就在這時，借著這道明亮得有些耀眼的光亮，我看見在前方壹百多米的天棚上，倒吊著壹只巨大的黑色蝙蝠。這只蝙蝠有壹人多高，通體漆黑，和前面的怪物壹樣，它的皮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借著後兩次耀眼的光芒，我都能清楚地看見這只大蝙蝠腹部正在蠕動的黑色內臟。
　　它倒吊在天棚上完全和周圍的景色融合成了壹體。要不是剛才突然間白色光弧閃過，我們百分之百不會看到這只巨大的蝙蝠。不過這只大蝙蝠也被這光芒嚇了壹跳，第二道光弧閃過的這壹瞬間，它展開了黑色蝠翼。第三道光弧閃過的時候，這只大蝙蝠已經向著我們這裏飛撲了過來。
　　這時，我的手槍和短劍都已經掏了出來。在我舉槍準備對著蝙蝠胸口裸露的心臟開槍的時候，白色光弧已經消失，眼前壹團漆黑，就算有郝正義和鴉留下的幾盞微弱燈座照著，這只大蝙蝠也還是消失在上空無盡的黑暗當中。“啪啪啪啪……”我對著剛才大蝙蝠最後出現的位置連開數槍，我扣動扳機的時候，嘴裏大叫：“大聖，妳用弩箭射它！”
　　我射出的子彈好像打在空氣中壹樣，沒有任何作用，這個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子彈除非能打中這只大蝙蝠的心臟，否則沒有任何效果。看來這次好運氣不在我這裏。孫胖子舉著弓弩也對著剛才蝙蝠消失的位置，不過他可不敢輕易地發射弩箭，如果壹箭不中的話，再把這只大蝙蝠引過來，到那時孫胖子就連換弩箭的時間都沒有。
　　我沖著孫胖子喊道：“大聖，妳把弓弩給……”
　　“我”字還沒有說出來，就看見壹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孫胖子的頭頂。是那只大蝙蝠，孫胖子不假思索食指已經扣動扳機。就聽見“嗖”的壹聲，緊接著大蝙蝠壹聲慘叫：“嘎！”可惜孫胖子在黑暗當中辨不清位置，這壹弩箭只是射穿了大蝙蝠的蝠翼。這只蝙蝠力道不減，將孫胖子撲倒在地，它似乎本想滑翔著將孫胖子掠走，但是對孫胖子的體重估計不足，蝙蝠的兩只爪子已經抓住了孫胖子的肩頭，兩只蝠翼變向，卻沒有將他提起來，反而被孫胖子抓住它的兩只爪子用盡全身的力量向下壹帶。蝙蝠飛不起來又逃不走，加上蝠翼受傷，整個身子壹沈，竟然被孫胖子把它帶了下來。
　　孫胖子順著蝙蝠的力道倒著向後跑了幾步，腳下壹拌蒜，帶著這只巨大的蝙蝠打著滾向後摔了過去：“辣子，老余！妳們倆在看眼兒嗎？”
　　眼看孫胖子就要罵人的時候，我握著短劍，已經追了過去。這把短劍太過鋒利，我怕給蝙蝠來壹下子的時候會誤傷到孫胖子，有些投鼠忌器，沒敢草率下手。就在這時，雨果從我身邊躥了過去，他壹躍而上，跳到了大蝙蝠的後背上，死死地抓住了它的兩扇蝠翼。雨果的這壹下子相當利索，他時間拿捏得也很準確。他和孫胖子像兩片面包壹樣，死死地把這只巨大的蝙蝠壓在了中間。
　　蝙蝠在兩人的中間拼命地掙紮，就好像隨時都要將雨果甩下來似的，可是每次都把雨果甩得來回亂晃，但就是差了壹點，最後雨果還是壓在它的身上。不過這樣就苦了孫胖子了，這只大蝙蝠加上雨果也有三百多斤，我站在旁邊，只要雨果被甩下來，我就趁著這個空當馬上給這只大蝙蝠來壹下子。不過看樣子好像也用不著我動手了，這只大蝙蝠掙紮了壹陣之後露出了疲態。趁著這個機會雨果空出來壹只手，在衣兜裏摸出來壹個裝滿聖水的小玻璃瓶，他咬掉了瓶塞，將整瓶的聖水倒在了大蝙蝠的後背上。
　　“刺。”的壹聲，大蝙蝠後背裸露的肌肉瞬間被燎起了壹大片的水皰，水皰潰爛之後，它背後的肌肉被燒出來壹個大洞，就連兩扇蝠翼的肉膜也被侵蝕掉兩個大洞，看著就像壹只大老鼠的兩側肋骨上各插著兩個晾衣架子，不過現在的場景，看不出來壹點可笑的意思。
　　“嗷！”大蝙蝠壹聲慘叫，隨即身子猛烈地掙紮。雨果順勢從它的身上跳了下來，沒有身上的壓制，大蝙蝠也顧不得身子下面的孫胖子了，它像是被彈簧彈起來壹樣，在周圍壹陣亂闖亂撞之後，大蝙蝠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伸出兩只長在蝠翼前端的爪子，想要去觸碰背後的傷口，只可惜礙於身體構造，它的爪子無論怎麽樣也不可能觸碰到後背的傷口。背後的傷口就像被潑了硫酸壹樣，在不斷地擴大，就算我們不去動它，這只大蝙蝠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趁著這個機會趕忙搶步過去，將孫胖子從地上扶了起來。這時的孫胖子已經累癱了，他被我架著勉強走到了距離大蝙蝠較遠的角落裏。反正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孫胖子索性就坐在地上，他喘著粗氣說道：“不是……我說，我們……三個人，幹嗎就沖我來？它是怎麽看出來我好……欺負的？”我看著他滿身的燈泡，說道：“大聖，妳看看妳自己，現在就像是壹個指路的明燈壹樣，它不沖妳來，還能沖著誰來？”孫胖子看著，說道：“不對啊，蝙蝠……不是瞎子嗎？它好像是靠聲吶……聲波什麽的來探路的吧？我身上亮壹點礙它什麽了？”
　　我從上到下看了孫胖子壹眼，說道：“聲波聲吶，大聖，妳看妳自己的塊頭，就算是雷達也是妳第壹個暴露吧？”
　　“他奶奶的！真以為我最好欺負吧？我……”孫胖子罵了壹句之後，雙手擡起來，對著大蝙蝠比畫了壹下。他的雙手剛剛舉起來，整個人就突然楞了壹下，隨後兩眼在剛才和大蝙蝠摔倒的地方四下亂看，最後指著大蝙蝠不遠處的某處位置，小聲說道：“辣子，我的家夥掉那裏了，幫我撿壹下。”他手指方向的水窪裏，有壹支小小的弓弩正靜靜躺在那裏。在距離弓弩五六米的位置，壹只受傷的大蝙蝠正趴在地上哀嚎著。在它的不遠處，壹個金發的外國人正捧著十字架，對著這只大蝙蝠壹遍又壹遍地用拉丁文背誦教會的經文。隨著雨果禱告的次數不斷地增加，這只大蝙蝠就顯得越來越萎靡，不過還是時不時地對著雨果吼叫幾聲，現在過去撿弓弩，壹旦惹得大蝙蝠再反了性，對我來個最後壹擊，也夠我喝壹壺的。
　　看清了那邊的形勢，我沒有猶豫，馬上就回絕了孫胖子的要求：“大聖，真是難度不高的任務，妳不交給我做啊。再等等吧，這只大蝙蝠差不多了，等到它死挺了，我再幫妳把家夥拿回來。”
　　“等到它死挺了，這個仇我還怎麽報？不是我說，欺負我欺負完了，它壹閉眼就死了。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孫胖子的話剛剛說完，他的懷裏鼓鼓囊囊地動了壹下，緊接著，壹個漆黑的貓頭從他大衣縫隙中露了出來。剛才孫胖子被大蝙蝠和雨果壓在身下那麽久，這只黑貓竟然沒有被壓壞。和孫胖子壹起待了這段時間之後，這只黑貓的狀態好了很多，不像之前在楊軍的背包裏那樣驚恐了，已經開始露頭向四處亂看了。我開始有些羨慕孫胖子了，這胖子的身上到底有什麽樣的魔力？
　　黑貓的眼神轉了壹圈之後，最後盯上了趴在地上的那只大蝙蝠。它的身子在孫胖子的懷裏壹弓，隨後從他的懷裏躥了出來。孫胖子沒有防備，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黑貓的四只爪子已經著地，壹條直線地向著大蝙蝠的位置跑了過去。
　　看到黑貓躥到了它的身邊，本來已經有些萎靡的大蝙蝠突然“嗷！”壹聲尖叫，隨後它掙紮著想要離開這裏。可惜孫胖子向前壹躥，直接攔住了大蝙蝠的去路。大蝙蝠見了黑貓就像見到鬼壹樣，整個身子都縮成了壹團。黑貓趁著這個機會跳到了大蝙蝠的身上，向前沒走幾步，到了大蝙蝠的脖子上。
　　在黑貓跳到大蝙蝠身上的同時，大蝙蝠的身子猛地壹僵，卻不敢將黑貓甩下來。接下來，詭異的壹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