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大屍

　　過了兩三分鐘後，那股白煙又從洞內飄了回來。再回來時白煙好像有了靈性，先是圍著我們每個人轉了壹圈，轉到蕭和尚身邊時，蕭老道用他還在流著血的大拇指，將白煙引到他擺的陣法那裏。
　　白煙沒理會那四枚銅錢，直接飄到酒盅裏。我在旁邊看得清楚，酒盅裏蕭和尚那幾滴鮮血越來越少，眼看酒盅裏的鮮血就要完全消失，蕭和尚突然將酒盅扣在地上，外面的白煙瞬間消散。
　　酒盅在地面上抖動個不停，蕭和尚壓住酒盅，將擺在陣法外圍的銅錢逐壹擺在了酒瓶的底口。開始酒盅還能輕微地抖動幾下，等第四枚銅錢擺上後，酒盅才徹底地安靜下來。
　　我和孫胖子在民調局裏看過太多類似的場景，對這樣的陣法已經開始麻木了。不過熊所長就完全接受不了了，“蕭老道，妳這是變什麽魔術？”
　　“妳就當是在變魔術吧。”蕭和尚齜牙壹笑，“這個戲法壹般人想看還看不到，是吧，兩位領導？”
　　我和孫胖子同時哼了壹聲。蕭和尚這套陣法應該是拜四方陣的變種，只是不知道最後為什麽要扣起酒盅？它裏面到底壓制了什麽東西？我用天眼都看不清白煙裏面到底摻雜著什麽東西。
　　看著蕭和尚洋洋自得的表情，好像是在等我和孫胖子主動去問他。問他？我心裏壹陣冷笑，民調局資料室裏幾十萬本資料書籍，我不會……去問歐陽偏左？
　　孫胖子永遠對陣法這樣的事提不起精神，“老道，整完了嗎？整完了就向前走啊。”
　　“妳們不想知道剛才是怎麽回事嗎？”戲法表演得很成功，卻沒有換來觀眾的叫好，現在蕭和尚就是這樣壹種糾結的心態。
　　“沒興趣。我說老蕭，妳還走不走了？”我皺著眉頭對他說道。看他有些失落的樣子，我心裏暗笑，叫妳不主動說。
　　倒是熊所長對剛才的“戲法”很感興趣，“老道，妳剛才是怎麽整的？教我兩手，我回家好逗孩子玩。”蕭和尚沒好氣地看了他壹眼，“妳是來學戲法還是下來救人的？妳有沒有主次之分？都別楞著了，往前走啊！”說著起身不管不顧向前面走去。
　　熊跋被蕭和尚弄楞了，“老東西吃了火藥了？剛才還好好的，他這是抽的什麽瘋？”
　　前面只有洞口壹條路，我們四人走出洞口，再往前走是壹條甬路。越往前走就覺得越來越冷。孫胖子走在我旁邊突然說道：“辣子，像不像？”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把我弄楞了，“什麽像不像？”孫胖子說道：“我們第壹次見面，在水簾洞裏面的那條路，和現在這條路像不像？”
　　孫胖子指的是進了水簾洞到鬼臉墻之間的那條路。經他這麽壹提醒，我才感覺倒真的有幾分相似，“都差不多，地下路嘛，都壹個德行。”
　　孫胖子還想說點什麽，冷不防走在前面的蕭和尚突然停住腳步，孫胖子差點撞到他身上。
　　“妳……”孫胖子剛想罵人，就看見蕭和尚的手電光照在前面的景象——甬路的盡頭是壹個寬大的內洞，裏面散落著成堆的元寶，有幾個人倒在了洞內不同的角落。有壹個高大得離譜的人坐在洞中央，蕭和尚的手電照在他的臉上，我看得清楚，這個人的瞳孔已經渾濁，分明死了多時了。
　　看清了這人臉上的相貌，蕭和尚的手電竟然顫抖起來，“冰……冰大屍……”
　　“什麽兵打事？”孫胖子沒有聽清楚，“老道，妳手別哆嗦，晃得我眼花！”說著，孫胖子越過了蕭和尚，想走近點看清楚。卻被蕭和尚壹把攔住，“別過去！回來，快點！”說著，連拉帶推把孫胖子拽了回來。
　　“老道，妳幹什麽？我就看壹眼，不動地上的金子，都是妳的，行了吧？”孫胖子對蕭老道很是不滿。
　　“妳以為我還有心思惦記金子？”蕭和尚嘴上喃喃說道，眼睛卻在盯著那具巨大的屍體。
　　我也走過去，有沒有手電的光亮對我來說作用不大。我仔仔細細看了壹圈，除了那個巨大的屍體外，再沒有看見什麽不幹凈的東西。“老蕭，我沒看見有什麽不對。到底怎麽了？”我說道。
　　這時，蕭和尚回頭看了我壹眼，“小辣子，妳什麽都沒看見？”說著他手指向那具巨大的屍體有些驚訝地說道，“妳看不出來這具屍體有不尋常的地方嗎？”
　　我又看了幾眼，“就是大得離譜，再沒什麽了。”熊跋也湊了過來，他用手電筒照著看了半天，“這還是人嗎？坐著就這麽高，站起來能有三四米了吧？”
　　“妳以為它還是‘人’？”蕭和尚的嘴角抽動了壹下，不再理熊所長，還是對我說道：“妳真的什麽都看不見？”
　　“妳自己看不見嗎？”
　　“妳以為誰都跟妳壹樣，天生的天眼說來就來，我找妳下來不就是圖個省事嗎？”蕭和尚說完，雙眼壹動不動地盯著那具巨大的屍體。過了好壹陣，他才長出壹口氣，自己自言自語道：“真的什麽都沒有，真是邪了門了，這到底是不是冰大屍？壹點屍氣都沒有。”
　　孫胖子聽得糊塗，“老道，妳說的冰大屍到底是什麽？我在民調局都沒有聽說過。辣子，妳呢？在資料室見過這個什麽冰大屍的資料嗎？”“沒有。”我搖搖頭，說道。
　　“等等，妳們說的民調局是什麽單位？我以前沒有聽說過公安系統還有這麽壹個部門。”熊所長聽出不對了。不過孫胖子根本沒把這個小所長放在眼裏，“公安系統裏妳沒聽過的部門多了，妳壹個小所長插什麽嘴？老道妳說，這個什麽冰大屍到底是怎麽回事。”
　　“冰大屍，是無數死屍、冤鬼的合體。它本身並不算壹個生物，壹出現就是死的。這是以前朝鮮高麗王朝時的壹種邪術，將無數凍死人的屍體施法後放置在壹個極陰的地點，用巫術禁錮它們的靈魂，不讓它們的靈魂脫離自己的身體。最後在它們的身上施展壹種‘嗜術’，讓它們相互啃食，通常壹個屍體就將另外壹具屍體啃食得幹幹凈凈。然後再找屍體啃食，到最後，只有壹個屍體能‘存活’下去，這時它的身體會變得很大，從裏到外都散發出來極陰極寒的死氣。這個就是冰大屍了。”
　　聽完蕭和尚說完冰大屍的來歷，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妳說這個什麽冰大屍散發著死氣？我怎麽感覺不到？大聖，妳說呢？”
　　孫胖子向我翻了翻白眼，“辣子，妳罵誰呢？妳什麽時候見過我會用天眼的？”
　　蕭和尚低著頭，眉頭緊蹙，時不時地擡頭看冰大屍幾眼，“不可能啊？這是冰大屍沒錯，怎麽壹點也看不見他的死氣？”
　　後面熊所長不幹了，他下來得最早，現在早就被凍透了，正在原地跺腳，“蕭老道，到底能不能進去？給句痛快話，能進就進去，看看裏面那幾個要錢不要命的小王八蛋怎麽樣了。要是不行也給句話，咱們掉頭回去，上去再考慮以後怎麽辦。快點，別磨嘰！”
　　蕭老道不再猶豫，壹頓腳，“就這壹錘子買賣了！妳們三個進去看看。”
　　孫胖子氣得樂了，“呵呵，老道，妳倒是打的好算盤，壹錘子買賣，我們進去？妳呢？”
　　“妳懂個屁！”蕭和尚邊罵邊從衣服裏又翻出幾樣東西，壹個小八卦鏡，壹把銅錢，壹捆紅繩，壹小截香，幾張符咒紙。“沒有我，妳們進去也是送死。”說著就這幾樣東西擺了個陣法，八卦鏡的鏡面對著冰大屍的方向，“妳們進去，我在這裏守陣，只要壹有風吹草動，我就讓妳們回來，保險壹點。”
　　孫胖子將信將疑，眼瞅著蕭老道說：“真的假的？壹有動靜，妳不會先跑了吧？”“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怎麽知道，和妳又不熟。”
　　我把孫胖子拉了過來，怕他就這麽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熊所長也跟了過來，蕭老道說的話他完全不相信，壹個神棍而已，還什麽冰大屍的，不就是壹具屍體嗎？只是礙著我和孫胖子的面子，他才沒有出口呵斥。
　　我們三個進入了內洞之中，沒敢靠得冰大屍太近。在洞內轉了壹圈，地上躺著的幾個人正是之前下坑的那六個人。這六個人早已經死透了，他們臉上的表情正是蕭和尚在坑口燒紙露出來的那幾副遺容。
　　我故意靠近了冰大屍幾步，離得近了還是感覺不到它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就在我們三個準備把這六具屍體擡出去的時候，洞裏面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開始我還以為是冰大屍有了什麽異動，但馬上就看見蕭和尚連滾帶爬地沖進了洞內，“塌方了！”
　　外面洞口突然掉落下壹堆大石頭，把洞口堵得嚴嚴實實。幸好蕭和尚夠機警，覺得不對馬上就沖進了洞內。
　　“媽的，老子命大，這都沒死成！都過來搬石頭，不在這兒待了，出去再說！”蕭和尚大聲對我們喊道。
　　孫胖子看了看洞口的亂石堆，“老道，妳怎麽整的？能把石頭整下來，還沒砸著妳。老天沒眼……”
　　我正向洞口走去的時候，突然頭皮壹麻，瞬間有種強烈的感覺，有人在暗處盯著我們。就在這時，熊所長回頭要對我說話，卻突然楞住了，手指著我身後的方向說不出話來。我回頭壹看，後面的冰大屍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正笑瞇瞇地看著我們。剎那間，壹股沖天的死氣在洞中彌漫開來。
　　“它……笑了！”熊所長手指著冰大屍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我壹把把他拉了過來，“我他媽的看見了！老蕭！現在怎麽辦？”
　　蕭和尚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我，他抄起背後的獵槍對著冰大屍就是兩槍。“砰！砰！”冰大屍晃了壹下，隨即找到了攻擊的目標。
　　“嗷！”冰大屍狂呼壹聲，齜著牙就向蕭和尚撲去。我和孫胖子掏出手槍對著冰大屍的頭部就是幾槍。子彈打在它的頭上效果並不大，只是彈頭的咒文在冰大屍的頭上燃起壹縷白煙。冰大屍好像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根本不理會我們，只是壹味地追趕著蕭和尚。
　　別看蕭老道奔七十的人了，身形步法還是相當的利落，比起壹般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要強太多。他利用洞內的地形，閃展騰挪，冰大屍離他七八米的距離，就是奈何不了他。
　　蕭老道邊跑邊氣喘籲籲地喊道：“別……幹看著！妳們……倒是幹點什麽！”
　　熊所長沒見過這陣勢，聽了蕭和尚的話才反應過來，壹把抄起背後的獵槍走了幾步對著冰大屍的頭部就是壹槍。“砰”的壹聲，他離得近，這壹槍打得冰大屍壹側歪，回頭看向熊跋時，熊所長的第二槍又響了。這壹槍正好打在冰大屍的面門，打得冰大屍後退了幾步。
　　這兩槍把冰大屍打出了火，它緩了壹會兒，眼睛壹動不動地瞪著熊所長。就在熊跋掰開槍管，要換子彈時，冰大屍突然張嘴，壹股白色的氣體噴向熊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