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7章 冰山

　　黑白無常大喜，問道：“道長，您說最後壹戰，莫不是今晚之後，我們就可以結束這裏的戰鬥，凱旋而歸，班師回冥界了？”
　　在這裏和無骨人戰鬥了壹年，黑白無常早就不耐煩了。現在聽說是最後壹戰，自然激動。
　　最激動最高興的，還是左城隍。
　　因為冥界的城隍爺換屆調動工作即將開始，這次消滅了無骨人，左城隍就可以調離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找個富庶之地做城隍了。可以離開這裏了，想想都激動啊！
　　“道長，祝您老馬到成功！這次剿滅無骨人，道長真的是功苦勞高啊。”左城隍抱拳說道。
　　“功勞都是妳們的，我不要，我只要那個壇子。”鬼道長嘿嘿壹笑，起身出門，開始點兵。
　　冥界授予的功勞，對鬼道長來說，原本就不稀罕。他的目的就是壇子，非常明確。
　　左城隍和黑白無常壹起出門，也各自點兵，準備和鬼道長壹起出征，打好最後壹仗。
　　鬼道長點兵完畢，卻讓黑白無常和左城隍先帶兵出發，圍著大磨巖峰，按兵不動。
　　黑白無常領命，會同左城隍帶兵而去。
　　壹盞茶後，鬼道長這才揮揮手，帶著自己的部下出發。
　　這些鬼兵們也知道今晚是最後壹戰，又期待，又不舍。期待的是這壹夜過後，可以會冥界領功領賞了；不舍的是，只怕最後壹戰結束，鬼道長也會離開大家，從此再見無緣。
　　鬼兵們也有感情，感念鬼道長這壹年來的照顧，自然有些不舍分離。
　　於是就有鬼兵問道：“道長，這裏的無骨人消滅以後，您老是不是要去別的地方了？我們跟了您壹年多，以後還能再見到您嗎？”
　　“都見了我壹年了，還想見我嗎？”鬼道長哈哈壹笑，說道：
　　“爾等也不要難受，我不能帶著妳們，打壹輩子的仗，總是要分離的。但是妳們跟著我，也算立了大功，回去冥界以後，壹定會有提拔的。”
　　鬼兵們道謝，神色之間卻不喜悅。
　　鬼道長想了想，說道：
　　“妳們職位不高，想要成為鬼仙，恐怕也不容易。這次凱旋，如果妳們可以自主選擇獎賞，不妨主動要求投胎做人。因為我已經算過了，未來的百年之間，人間繁華太平，是壹個做人的好機會。”
　　鬼兵們這才來了精神，壹邊感謝，壹邊嘻嘻哈哈地討論現在的人間，幻想以後做人的美好生活。有的要富，有的要貴，有的要娶美女做老婆，有的要環遊世界，大家都壹片喜悅。
　　說笑間，已經接近了大磨巖峰。
　　鬼道長也不阻止鬼兵們的喧嘩，因為這裏的無骨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那些冷風白霧，只能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地放出壹點，幾乎不能對鬼道長和鬼兵隊伍構成傷害。
　　山頂上壹個無骨人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鬼道長站在山頂上，左右看了壹遍，走下來尋找洞穴。
　　地上的洞穴很多，而且大多都已經暴露。
　　鬼道長來到壹個稍大壹點的洞口前，仔細打量。
　　這個洞口和水桶差不多，可以容壹個瘦子勉強進入。鬼道長也很瘦，或許可以擠進去，但是這樣擠進去，終究顯得不夠從容，所以，鬼道長也沒打算急著進去。
　　而且還有壹個關鍵的問題，鬼道長可以進去，但是壇子進不去。因為這是壹個大肚壇子，腰圍比鬼道長的腰圍還粗。
　　洞裏飄蕩著壹層白霧，透著壹絲絲冷氣。但是這些冷氣白霧已經不再噴湧而出，只能維持在洞口不散。
　　“道長，這些冷氣白霧已經不厲害了，不然我們兄弟先進去試探壹下？”壹邊的鬼兵們躍躍欲試。
　　“不行，妳們進去以後，還是頂不住。”鬼道長搖搖頭，吩咐手下鬼兵：“妳們全部退開，站在我的身後，等我放火球進去轟壹轟，驅散這洞口的寒氣。”
　　鬼兵們自然聽令，全部退到了鬼道長的身後，依舊結陣，頂住了鬼道長的後背。
　　鬼道長抱著壇子，揭開壇口的紙符，將壇口對準了洞口。
　　亮光閃出，壹團火球從壇子裏竄出，鉆進了洞口裏。接著，洞中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腳下的山地也為之壹顫。
　　然後，洞中非常深遠的地方，終於傳來無骨人的哀嚎。
　　那是末日來臨時的哀嚎，絕望的哀嚎。
　　鬼道長卻不仁慈，揮手招呼鬼兵，命令道：“立刻進洞，全力以赴開拓洞口，好讓我鉆進去。”
　　鬼兵們得令，壹起化作陰風，全部鉆了進去。
　　但是這裏是山地，即使是地洞，也是石頭上開辟出來的，四壁堅硬。所以，鬼兵們要想開拓洞口，其實也不容易，簡直就像螞蟻啃大象壹般，進展緩慢。
　　其實鬼道長也曾想過，利用現代化的爆破技術開洞，但是卻又擔心引起整座山頭的坍塌。所以，只好用笨辦法慢慢來。
　　鬼兵們都鉆進洞裏，各自分工，壹段段地擴展。
　　但是沒過多久，又有白霧從山腹裏生出，緩緩地蔓延而來。
　　鬼兵們雖然難受，但是依舊在強撐，沒有壹個退出的。
　　鬼道長見勢不對，招呼道：“妳們都出來，等我再轟壹下。”
　　“道長，我們還能頂得住。”洞裏的鬼兵們說道。
　　“這是命令，全部給我退出來，違者軍法處置！”鬼道長厲聲喝道。
　　最後關頭，鬼道長也不想鬼兵們有犧牲。
　　見到鬼道長如此嚴厲，鬼兵們不敢怠慢，壹起鉆了出來，在鬼道長身後列隊。
　　鬼道長點點頭，說道：“欲速則不達，所以，不必急在壹時。結陣吧，和以前壹樣頂著我。”
　　鬼兵們道謝，在鬼道長身後結陣，配合鬼道長的行動。
　　鬼道長抱著壇子，再壹次釋放火球，向著地洞裏攻擊。
　　雷暴聲之後，鬼道長才讓鬼兵們繼續鉆洞，從裏面開拓。
　　如此三番五次，地下的鬼兵們出來匯報，說道：“道長，現在只有洞口附近這兩丈，稍微狹窄逼仄壹點。越往裏走，空間就越大……”
　　鬼道長看看洞口，說道：“信了，我可以把壇子帶進去就好，大家全部退出來，配合黑白無常的手下，守住四周，準備抓捕俘虜吧。”
　　鬼兵們全部撤出，包圍了大磨巖峰，在黑白無常的包圍圈之內，又形成了壹個小包圍圈。
　　因為鬼道長手下的鬼兵，也知道居功搶功，在裏圈的話，顯然更容易抓到俘虜。
　　看看鬼兵們撤離了，鬼道長這才帶著壇子，緩緩地滑進了地洞裏。
　　這些洞口是傾斜的，傾斜角度，大約四十五度左右。
　　鬼道長向下自然滑行，過了兩丈遠，眼前的空間果然開闊起來。
　　繼續下滑，沒多遠，鬼道長發現自己並入了地下的主幹道之中。主幹道東西走向，蜿蜒曲折，兩頭都不見盡頭。
　　這裏寬大，鬼道長完全可以站立行走了，還綽綽有余。
　　山腹之中，依舊有絲絲冷風。
　　鬼道長辨別了壹下，發現這冷風從左側而來，便壹轉身向左側走去。
　　因為冷風從左側出來，說明鬼道長要找的壇子，也就在左側。
　　果然沒錯，鬼道長越往前走，前方的氣息就越冷，似乎掉進了冰窟裏壹樣。
　　地洞裏也能看見白骨，不用說，都是附近的鄉民或者路人被抓進來當老師，最後死在這裏。因為無骨人不會死，死了也沒有骨頭，所以地上的骨頭，不可能是無骨人的。
　　“玄功煉就號‘寒冰’，壹座刀山上下凝。若是人仙逢此陣，連皮帶骨盡無憑。”鬼道長嘿嘿壹笑，自顧自地大聲說道：“寒冰是見識過了，不知道刀山在哪裏？”
　　話音未落，只聽見前方嗖嗖作響，幾道寒光向著鬼道長射到。
　　鬼道長不慌不忙，舉著壇子擋在身前。
　　當當當，射來的寒光全部打在壇子上，隨即化作水霧散開，壇子卻也安然無恙。
　　“嘿嘿，這就是妳們最後的壹點力量了吧？”鬼道長大笑，看著前方深不見底的地道，說道：“還有多少無骨人，都出來投降吧，要不，我可以放火球啦！”
　　腳步聲響，壹個無骨人從地洞深處走來，黑著臉問道：“老頭，妳為什麽要對付我們？”
　　“呃，妳是這裏的村長嗎？”鬼道長打量著來人，問道。
　　先前抓獲的橡皮泥說過，這裏的無骨人老大，他們都稱為村長。因為無骨人覺得，村長的官最大。
　　“不錯，我就是這裏的村長。可是，我收下的人，都快被妳們抓光了，我這個村長當的，也沒意思了。”無骨人郁悶地說道。
　　鬼道長壹笑，說道：“抓妳們，是因為妳們害人。如果不抓妳們，這裏的人，還會有很多，會被妳們抓來做老師，最後死在這裏。”
　　無骨人哼了壹聲，說道：“妳們人類也害人，而且害的更厲害。每次打仗，都死去好多人，漫山遍野都是。”
　　“呃……”鬼道長壹呆，竟然無言以對！
　　是的，要是人員傷亡，莫過於戰爭。人類歷史上戰爭無數，死人更是無數。把歷史上那些死在戰爭中人數統計出來，恐怕比全世界目前的總人口還要多。
　　無骨人的意思，帶有明顯的諷刺，妳們可以自相殘殺，我們就不可以殺幾個？
　　無骨人看著鬼道長，指著鬼道長懷裏的壇子，又道：“妳跟我們做對，不是因為我們殺人，而是要來搶我們的寶貝。”
　　鬼道長搖搖頭，說道：“就算妳們沒有寶貝，我也會抓妳們的，因為妳們的的確確害了人，害了很多人。”
　　這也是實話，但是也不壹定全部是實話。
　　如果鬼道長路過這裏，知道這裏的無骨人禍害鄉民事件，的確會插手；但是讓鬼道長專程來降妖，也不大可能。所以，鬼道長這才對付無骨人，主要目的，的確是為了壇子。
　　“我不信妳的話，妳就是為了壇子來的。”無骨人連連搖頭。
　　鬼道長嘆了壹口氣，說道：“妳信不信，其實沒有大區別了。是的，我來到這裏，是為了妳們的那個壇子。現在，妳們把壇子交出來，以後停止禍害鄉民，我可以放過妳們剩下的幾個無骨人。否則，全部抓走。”
　　無骨人搖搖頭，說道：“壇子是寶貝，長在地上的，妳們帶不走。”
　　“帶我去看看，要是帶不走，我就不要了。”鬼道長說道。
　　無骨人倒也配合，點點頭，轉身就走。
　　鬼道長跟著無骨人，沿著山洞，繼續向西走。
　　前方更冷，也更加開闊，並且在黑暗中，有亮晶晶的東西壹閃壹閃。
　　鬼道長凝神細看，問道：“前面是刀山？”
　　“是的，寒冰刀山，都是寒冰結成的刀子，長在山上。那個壇子，就在刀山裏面，妳拿不走的。”無骨人很自信地說道。
　　“看看再說，看看再說。”鬼道長哈哈壹笑，繼續向前。
　　越走越近，鬼道長終於看清楚了，這裏是壹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空間裏，矗立著壹座冰山，山上刀光森森，幾乎就像刺猬壹樣，壹眼看去都是尖刺！
　　雖然是壹片漆黑，但是這寒冰刀山，依舊發出冷冽的寒光。
　　在冰山之前，還有七八個無骨人，壹臉憤恨，卻又壹臉驚懼地看著鬼道長，敢怒而不敢言。
　　“妳們不要這樣看著我，妳們殺了人，就要負責任。妳們不是要做人，處處模仿人類嗎？那麽妳也知道，做了人，是有很多限制，不能隨意胡來的。”
　　鬼道長看著那些無骨人，搖頭道：“可惜，妳們有了人形，也學會了人類的生活，學會了說話，但是卻沒有遵守人類的規則。如果妳們不害人，混跡人群之中，和人類壹樣的生活，誰又敢說妳們是妖孽？”
　　無骨人默然無語，唯有村長嘆息，說道：“可惜，我們現在明白過來，已經遲了。”
　　“亡羊補牢，未為晚也。妳們之中，還會有人可以在人世中活下來的。記住我的話，做人，記住人的規則，就好了。”鬼道長說道。
　　“多謝，如果可以活下來，我們壹定會遵守。”村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