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鬼釣

　　此時已經接近午夜，天氣陰沈昏暗，微風不起，空氣中壹片沈悶。丁二苗和李偉年跟著前面的旋風，緩緩走出工地大門。
　　“二苗哥……”大門口的值班室前，萬書高可憐巴巴地叫了壹聲。
　　丁二苗揮揮手：“好好在這裏呆著，看好我的東西。”
　　今晚可不是去參加蟠桃會，女鬼的目的是什麽，丁二苗還不敢確定。而且自己身上也沒有帶任何法器符咒，萬壹有情況，自保都成問題，再帶上萬書高，那就更加多了累贅。
　　因為有巫玉河的原因，這裏水氣極重。現在是夜間，溫度降低，水氣轉化成霧氣，身前身後，都是濃霧團團。出了工地沒走幾步，丁二苗就失去了方向感。
　　剛才的旋風在地上壹滾，拴柱現出人形，還是昨晚的模樣。
　　“丁先生、李先生，夜路難行，要不要我弄盞燈籠來？”拴柱略帶得意地問道。
　　丁二苗淡淡壹笑：“客隨主便，妳願意弄燈籠，就弄，不願意就拉倒。”
　　拴柱想了想，道：“我還是點著燈籠吧。萬壹壹個磕絆摔了妳們，姐姐哪兒，我可不好交代。”
　　說著，拴柱攤開手，手心壹點磷光漸漸放大，放大到壹個普通燈泡的大小，最後冉冉升上頭頂，散發出柔和的橘黃色。
　　有了這麽點光，能見度就提高了不少，身邊五六尺範圍內的地面，還是可以勉強看清楚。
　　丁二苗心底壹陣冷笑，這個鬼小孩，仗著這點微末伎倆，在自己面前顯神通，瞎得瑟。如果自己帶著法器，這樣的小燈，難道做不出來？
　　霧氣氤氳中，兩人壹鬼繼續前行。前方有依稀的水流聲傳來，丁二苗邊走邊問道：“怎麽，妳姐姐住在河裏，還是住在河對岸？”
　　“姐姐的仙府，稍後就到。”拴柱並沒有直接回答，說道：“不過要委屈丁先生和李先生稍等壹下，府中沒有現成的菜肴，姐姐讓我捕撈壹點鮮貨，招待二位。”
　　“仙府，是鬼府吧？”丁二苗嗤之以鼻：“招待什麽的，就免了，就妳能弄出什麽好東西來？”
　　拴柱嘻嘻壹笑，也不擡杠，只管帶路。
　　呼吸之間，腳下已經走到了河邊。拴柱壹揮手，剛才的那盞燈，就掛在了河邊的楊柳樹上。
　　夜風忽然大了不少，順著河面刮過來，冰涼如水。
　　“巫玉河裏，水產無數。且看看今晚運氣怎麽樣。”
　　拴柱自顧自地說著，從身邊的柳樹上折下壹根柳條，剝去上面的皮，隨手壹搓，搓成壹截繩子，又拴在了柳枝的梢上。
　　然後，他把柳枝梢上的繩子，垂入了水中。
　　看妳又出什麽幺蛾子！丁二苗負手而立，冷笑不語。
　　李偉年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問：“拴柱，妳是在釣魚嗎？”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拴柱得意地大笑著，把柳枝踩在腳下，又轉身折下十幾根細柳枝，捋去上面的樹葉，兩手翻飛，頃刻間編織出壹只小巧的魚簍來。
　　丁二苗哼了壹聲，道：“妳說我和李偉年是魚，現在被妳釣上鉤了？妳小子不要得意太早，我雖然沒帶法器，但是掐訣念咒還是可以的，就憑妳這點道行，恐怕還留不住我。”
　　“先生不要多疑，我就是想釣幾條魚，做幾道菜給妳們下酒。”拴柱嘻嘻而笑：“今晚妳們是姐姐的貴客，我可不敢耍花樣。”
　　“最好別耍花樣！”
　　丁二苗威脅了小孩壹句，繼續負手而立，任河邊的夜風吹的自己衣襟颯颯。心中卻暗道，半夜在河邊裝逼，真不是個好差事，又冷又累，要是坐下來歇壹會兒，才好。
　　風吹水動，叮咚有聲。
　　突然間，河面上水花泛起，拴柱大喜道：“上鉤了上鉤了！”
　　說話間，提起先前的柳枝，果然，壹條肥大的胖頭鯉被提上了半空，活蹦亂跳，尾巴亂甩。
　　“哈哈，這條魚好肥啊，平時壹定不幹活，還凈吃好的，才長成這壹身的肥膘！”
　　拴柱眉飛色舞，把胖頭鯉魚摘下來，丟進埋在水中的魚簍裏，又道：
　　“這條魚，要用快刀，壹點點剮去它的魚鱗，再用細鹽在它身上搓壹遍，才能保持鮮味。然後用刀子剁開，扒出內臟，下油鍋用沸油煎炸，壹口壹口咬下去，吃起來壹定酥香綿軟，口齒噙香！”
　　說到這兒，拴柱“滋溜”壹聲，把流出來的口水又吸進了嘴裏。
　　李偉年聽得有趣，說道：“拴柱，妳說的這麽頭頭是道，做出來的菜，壹定很好吃。妳和妳姐姐在壹起，每天都是妳做飯嗎？”
　　丁二苗不動神色，心裏冷哼。這個鬼小孩雖然童聲稚氣，但是卻說的咬牙切齒，是在做菜？分明是在恐嚇，暗示要使用某種酷刑！
　　“是啊是啊，通常做飯做菜，都是我。”拴柱笑道：“我姐姐的身份，怎麽能讓她下廚房？”
　　丁二苗實在忍不住，喝道：“少跟我鬼扯！妳們都已經是鬼了，還吃人間煙火？最多偶爾聞點菜香罷了！”
　　拴柱撇嘴道：“好沒道理，就算是聞菜香，也要先把菜做出來吧？”
　　丁二苗正要開罵，突然拴柱壹抖手腕，又壹條胖頭鰱魚被提出了水面。
　　拴柱壹把掐住魚頭哈哈大笑：“哈哈，這條也肥，最適合做水煮魚了。哎，妳們知道水煮魚怎麽做嗎？我告訴妳們，要把活魚丟進鍋裏，慢慢添柴加火……”
　　妳大爺的，這魚和妳有仇啊？吃個魚，需要這麽折磨嗎？丁二苗忍受著拴柱的聒噪，在心裏暗罵。
　　摘下第二條鰱魚，依舊放進魚簍裏，拴柱把手中的“魚竿”塞給李偉年：“李先生，妳也來釣壹釣，很好玩的。”
　　“我？”李偉年壹笑，推辭道：“我怕不行吧，從來沒有這樣釣過魚。”
　　“沒事，我保證妳能釣上來魚。”拴柱壹招手，抓了壹個螢火蟲，編在柳枝前端垂下的繩子上，然後丟下水去。
　　“那，螢火蟲誘餌非常有效。只要妳看到熒光壹滅，就把魚竿提上來，保證有收獲。”
　　“好，那我試試。”李偉年也覺得有趣，手持“魚竿”，緊緊地盯著水面。
　　果然，螢火蟲在水中依然閃亮，竟將周邊小小水域染得瑩然壹片，只不過黯淡了壹些。
　　不多時，依稀可見幾條遊魚環繞其周，恣意暢遊。李偉年正在嘖嘖贊嘆，那瑩然壹點忽然滅掉。
　　拴柱急喊：“快釣。”
　　說時遲那時快，李偉年急忙挑起“魚竿”，只見又壹條大頭鯉翻騰而出，跟著“魚線”力道直接落在岸邊。
　　“李先生也好功夫。”拴柱將魚取下放入魚簍，笑道。
　　丁二苗咳咳兩聲，帶著怒氣道：“小鬼，妳已經釣了三條魚，玩夠了吧？再不領我們去見妳的姐姐，我可要走了！”
　　“已經釣了三條了嗎？”拴柱抓抓腦袋，道：“丁先生，我不識數，麻煩妳把魚簍提起來數壹數。”
　　“本來就是三條啊，妳釣了兩條，我釣了壹條。”李偉年壹邊說著，壹邊從水裏提出了魚簍。
　　可是魚簍裏，只有壹條魚在撲騰。魚簍也沒有漏洞，完好無損。
　　拴柱看著李偉年和丁二苗嘻嘻而笑：“只道我不識數，原來妳們也不識數！這裏明明是壹條魚嘛。”
　　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這小鬼施了障眼法。丁二苗惱羞成怒，喝到：“小鬼，妳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小鬼實在調皮，欺人太甚，要是萬人斬在手上，丁二苗非割了他的耳朵不可！
　　拴柱卻不理丁二苗，不急不忙地湊到李偉年的耳邊，小聲說道：“知道妳們工地上的楊德寶，現在在幹什麽嗎？”
　　“他還能幹什麽，睡覺唄，都半夜了。”李偉年壹楞。
　　“是在睡覺，可是他現在也在做夢。夢裏，它是壹條魚，被我們釣了三次……”拴柱調皮地笑道：“我們三次釣的，都是同壹條魚。這條魚，就是妳們工地的楊德寶……”
　　“啊——！”李偉年大吃壹驚，道：“妳趕緊把它放掉，我不要吃魚，不要吃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