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乖，叫姐夫

　　唐綾扶著墻面，痛苦地捂著額頭，甚至忍不住悶哼了壹聲。
　　顧見臨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皺著眉扶住她的肩膀，沈聲說道：“怎麽回事，進階出了問題？還是身體裏的兩個靈魂又起了沖突？”
　　自從得知雷霆的弗利達精神分裂綜合征是人為導致的以後，他就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在她身上發生，因此壹直以來他都有些緊張，生怕她出了問題。
　　唐綾強撐著擡起頭，素白的容顏毫無血色，眼神惘然，輕聲道：“不知道，靈魂沖突的問題早在永生之海的時候就已經徹底解決了，剛才我是聽到了壹些奇怪的聲音，既像是在召喚，又像是壹種很難抗拒的命令。”
　　“命令？”
　　顧見臨揣摩著這個詞，詢問道：“大概是什麽聲音？”
　　唐綾沈默片刻，纖長蜷曲的睫毛微顫，回應道：“劍鳴聲。”
　　海風驟起，透著水汽的濕潤和鹹味，風聲回蕩在破敗幽靜的老城裏。
　　顧見臨擡起頭，海天之間的世界裏翻湧著雲霧，霧氣的深處仿佛凝聚出壹張模糊不清的面容，像是安詳沈睡的孩子，露出詭異的微笑。
　　砰！
　　壹股強烈的精神波動驟然炸開，頃刻間席卷了這座濱海城市。
　　顧見臨的耳邊都仿佛聽到了隱約的嗡鳴聲。
　　轉眼間，宛若幻覺壹般，那張詭異的臉消失無蹤。
　　良久以後，唐綾擡起眸子，眺望遠方消散的霧氣：“那是什麽東西？”
　　她擡手觸摸著自己的心口，心跳聲前所未有的劇烈。
　　顧見臨聽到耳機裏傳來電流聲，擡手將其扶正了位置。
　　“老板，出事了。”
　　司老太爺在耳機裏凝重說道：“家族裏的劍宗途徑，剛才突發昏厥，無壹例外。這種小事本不應該打擾您，但我覺得事有蹊蹺，還是來匯報壹下。畢竟，如果有人想要針對我們，為什麽只有劍宗途徑出事了呢？”
　　這個老家夥是卦師途徑，精通卦術，預感很準。
　　“妳想說什麽，就直接說。”
　　顧見臨想知道這個老人的判斷，是否跟自己壹致。
　　“根據我的推測，這未必是針對我們的襲擊。根據我剛才打探到的消息，峰城的黑市交易網上，也有不少劍宗突發昏厥。這種事情有點詭異，我只能想到深空科技大廈裏，逃出去的那個家夥。”司老太爺畢恭畢敬地說道。
　　巧了，顧見臨也是這麽認為的。
　　得知了司家的劍宗途徑也出現了問題，他就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深空科技大廈的那個實驗體逃逸，第二天就出現了如此古怪的異象，放眼整個峰城也只有祂能夠做到，畢竟那也是第三法創造出的，高位格的產物。沒有人知道，這種怪東西到底想要做什麽，反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幸好不是針對雷霆的。
　　“現在感覺怎麽樣？”
　　顧見臨望向紅發少女，平靜問道。
　　“好多了。”
　　唐綾甩了甩壹頭紅發：“那種聲音能對我產生影響，但威脅不到我。”
　　想來也是，雷霆也是第三法的產物，可以說是人類側進化而來的最完美的生命，倘若她也會被輕而易舉的影響，那就沒得玩了。
　　“那就好。”
　　顧見臨幫她拎起極雷大劍，瞥了她壹眼：“走吧，帶妳去見個人。”
　　“誰？”
　　唐綾狐疑問道。
　　顧見臨轉身就走，回答道：“妳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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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城中心醫院的病房裏，白發的少女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似曾相識的嬌媚容顏，玫紅的眸子裏倒映著她自己的蒼白模樣，壹時間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姐？”
　　唐昀試探著問道。
　　唐綾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擁抱了她，把她給抱進了懷裏。
　　顧見臨倚著門框望著這壹幕，揮揮手示意司家的族人們都散去，姐妹倆重逢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指不定還要哭壹會兒，他也不太方便旁觀。
　　畢竟姐妹倆的感情應該是很好的。
　　否則的話，唐昀當時不會冒著暴露的風險來提醒他移花接木計劃。
　　唐綾收到消息以後，也不會火急火燎趕來醫院。
　　深空科技大廈坍塌以後，嬴長生作為影子部門的貳號，繼續去執行暗子的任務，要說這位嬴家的太子爺真是對自己夠狠的，楞是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極其狼狽的逃出了峰城，卻偏偏把那個來自唐家的少女給留了下來。
　　大家都是總會長留下來的人，很多事情都不用講得太明白。
　　嬴長生壹定是認為，這個唐家的小姑娘再次回到秩序世界，壹定會暴露。
　　因此才把她托付給了最信任的戰友。
　　顧見臨則把她安置在了這家醫院，這裏距離黑雲城寨只有壹公裏的距離，而且是處在現實世界，既不用擔心維度波動，也能在出事的時候得到及時支援。
　　“臨哥。”
　　成有余鬼鬼祟祟地從辦公室裏鉆出來，向他招了招手。
　　“怎麽沒去休息？”
　　“嗨，我們昨晚負責的是保護後勤的工作，又沒在前線拼殺。牧叔他們才叫累呢，壹回來倒頭就睡。尤其是林瀾，鼾聲跟特麽打雷壹樣。”
　　“那就好，有什麽事麽？”
　　“相思有事找妳。”
　　顧見臨走進那間辦公室，恰好就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少女坐在電腦前寫病歷。
　　聶相思戴著壹副眼鏡，壹改以前的柔弱和怯懦，反而有種醫生的知性和嚴肅，頭也不擡說道：“昨天夜裏大家受的傷都不重，休養壹夜以後就能夠恢復百分之八十，經過我的檢查確認，大家都沒有留下暗疾。”
　　“等到林醫生蘇醒以後，會給他們再做壹次全面的檢查。”
　　她再次擡起頭：“接下來……”
　　聶相思看到辦公室門口的少年，頓時害羞起來，連忙低下頭。
　　她還是太容易害羞了。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確實越來越有那種味道了。”
　　成有余雙手叉腰附和道：“畢竟是聖母嘛。”
　　聶相思只覺得他們在取笑自己，低著頭不講話。
　　這個時候，對面的病房裏果然響起了少女的啜泣聲。
　　還真哭了。
　　聶相思聽到哭聲才想起來什麽，從抽屜裏取出壹份病歷，遞出去說道：“這個東西我想妳們需要看壹下，關於唐昀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
　　顧見臨接過病歷，眼瞳微微壹縮。
　　這份病歷記錄了唐昀作為偽祖的身體狀態，她是第三法創造出來的生命，卻並非像她姐姐那樣完美無缺，而是壹種類似於消耗品的產物。
　　畢竟第三法不是那麽好適應的，唐綾當初都經歷了九死壹生，何況他人。
　　“唐昀的身體裏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靈魂，被某種力量強行融合在壹起。這種粗暴的融合方式，對她的身體負擔非常大，導致她體內的兩種生命都在慢慢走向消亡。最重要的是，這兩種靈魂是失衡的，古神的基因明顯強於人類的基因。”
　　聶相思擡起清秀的小臉，嚴肅說道：“這導致她在人生中絕大多數的時間裏，人性都是被壓制的。直到某壹天，她的古神基因受到了突發的壓制。”
　　顧見臨想到了當初在戰艦上的初遇，那是麒麟的威壓震懾住了她體內的古神，從而導致她人性的壹面再次蘇醒，罕見地占據了主動權。
　　後來唐昀來提醒過自己，白澤氏族的偽祖並不可信。
　　聶相思起身拉開簾子，壹臺精密復雜的巨大儀器被拉了出來，她解釋道：“這裏是秩序世界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我想是用來觀測白澤氏族的那些怪物而準備的。這種儀器只要放入血液樣本，就能夠檢測出偽祖的靈魂狀態。”
　　秩序世界撤離的時候很匆忙，即便他們盡可能的銷毀了大量的資料和設備，但依舊留下了壹些蛛絲馬跡，譬如封印著偽祖的鐵棺，還有這些超現代的器械。
　　“唐昀的靈魂狀態，就在半個小時之前突然惡化。”
　　聶相思凝重說道：“她體內的古神靈魂突然蘇醒了。”
　　不得不說，這個曾經的怯弱少女真的長大了，短短壹夜的時間她就搞清楚了秩序世界這些遺產的作用，甚至還了解了第三法的壹部分知識。
　　當然，這裏肯定離不開小胖子的幫助，這家夥也是出身豪門，而且還是專門研究煉金術的頂級升華者世家，對於這種超現代科技肯定不陌生。
　　“我知道了。”
　　顧見臨不得不聯想到之前出現的異象，必然跟那個逃逸的實驗體有關。
　　良久以後，隔壁哭哭啼啼的啜泣聲終於消失不見。
　　顧見臨拿著病歷推門進去，迎面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相擁的姐妹倆。
　　唐綾作為姐姐倒是沒哭，只是把妹妹抱在懷裏，壹遍遍摸著她的頭發。
　　這倒不像是在安撫妹妹，而像是在擼貓。
　　唐昀也擡起頭，清清冷冷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低聲說道：“妳來了。”
　　顧見臨還沒說話，就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
　　“怎麽說話呢，小姑娘要有點禮貌。”
　　成有余從他背後探出頭來：“乖，這妳得叫姐夫！”
　　顧見臨：“……”
　　唐綾默默地擡起頭，玫紅的眸子裏閃過壹絲嗔怒，狠狠瞪了這胖子壹眼。
　　“閉嘴！”
　　當初登仙之階上發生的事情，本該只有兩個當事人知情，畢竟以他們的性格，肯定不會把這種尷尬的事說出去，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了壹樣。
　　每個人望向他們的眼神都很內涵。
　　甚至就連總會長都曾經故意調侃過，簡直喪心病狂。
　　顧見臨頭皮發麻，這個世界的惡意對他真的越來越明顯了。
　　“姐，沒想到妳居然好這壹口。”
　　唐昀擡起頭，狐疑說道：“我記得他還沒我大，還沒合法吧？”
　　臥槽。
　　成有余興奮得面紅耳赤，合著這是塑料姐妹花啊，開口就是老樂子人了。
　　門外偷聽的聶相思都驚呆了。
　　唐綾微微壹僵，眼神羞憤欲滴，臉頰酡紅，呵斥道：“妳是不是皮癢了？”
　　顧見臨以手扶額，這個唐家的小姑娘恢復了人性不假，問題是她在天衍閣太多年，已經幾乎不跟人接觸了，妳指望她有情商這種東西，顯然是不可能的。
　　唐昀倒不是樂子人，她只是單純的沒有情商，有啥說啥。
　　“姐，妳是不是也聽到那個聲音了？”
　　她指著自己的大腦，面無表情問道。
　　唐綾挑起精心描繪過的眉毛，詢問道：“妳也聽到了？”
　　唐昀嗯了壹聲：“祂要創造自己的氏族了。”
　　顧見臨吃了壹驚，這裏說的祂大概率是代指的那個逃逸的實驗體。
　　“創造自己的氏族？”
　　唐綾不解其意。
　　“是的，創造屬於祂的，第三法的氏族。”
　　唐昀望向門口的少年，平靜說道：“就像妳帶來的那些人壹樣。”
　　顧見臨眼瞳微縮，沒想到居然被這個小姑娘給看出來了。
　　她沒有挑明，但毫無疑問說的就是司家的人。
　　或者說，司老太爺。
　　那是祂創造的神侍，同樣也是兩棲的物種。
　　沒錯。
　　倘若那個逃逸的實驗體也是第三法創造出的生命，那就也有這種能力。
　　“我知道妳們想問什麽，妳們想知道那個克隆體到底是什麽東西。”
　　唐昀起身從床頭櫃上拿來紙和筆，隨手畫出壹道太極陰陽魚，認真介紹道：“陰陽，這是壹個簡譜又博大的哲學理論，我國古代人認為這是對於自然規律的終極解釋，推動世間萬物孕育和發展的原動力，是宇宙的真理。”
　　顧見臨沈默片刻，忽然說道：“太陽燭照，太陰幽熒。”
　　唐綾瞇起美眸，顯然也意識到這壹點。
　　“是的，陽代表燭照，陰代表幽熒，祂們象征著宇宙的真理。”
　　唐昀頓了頓：“當然，陰陽也可以來解釋精神雙螺旋。”
　　她在太極陰陽魚的兩側分別畫出了怪獸和人類的姿態樣貌，畫風稚嫩可愛。
　　“陽可以代表人類的壹側，陰則象征著古神的壹側。”
　　唐昀輕聲說道：“這是天衍閣的理論，神性和人性是對立的。”
　　說完她把這張紙壹撕兩半。
　　太極陰陽魚被撕裂，象征陰和陽的兩面被分開，怪物和人類截然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