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章 世界之王！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顧見臨深知機會只有壹次，毫不猶豫地把手探入黑洞裏，取出了那枚聖骸。
　　所謂的聖骸就是壹塊純黑色的骨骼，外觀酷似人類的心臟，有種玉般晶瑩的質感，通體泛著細密如血管般的紋路，如燒紅的石頭般滾燙。
　　他握住聖骸的瞬間，古老的低語聲便回蕩在耳邊，眼前仿佛也出現了鋪天蓋地的幻覺，壹朵漆黑的蓮花生長在海的盡頭，幾乎遮蔽了無盡的大海，男人行走在海天的世界裏，伴隨著他的輕輕吟唱，虛無的霧氣彌漫開來。
　　那朵枯萎的蓮花驟然鮮活起來，冥冥之中就像是有壹雙眼睛睜開！
　　恍惚間，顧見臨看到巨大的青銅柱沖天而起，隱約有壹抹曼妙妖嬈的魂靈被釘死在柱子上，分明不具備任何的形體，卻有無窮盡的鮮血噴湧出來。
　　大海被染成血紅的顏色，海底深處竟然有群龍在翻騰，麒麟吞吐著雲霧，群鹿生出雙翼沖上天空，巨鯨在噴出水柱，飛鳥在空中盤旋。
　　五尊宛若神明般的虛影懸浮在海天之上，默默凝視著沈入海底的青銅柱。
　　那朵漆黑的蓮花再度枯萎，冥冥之中回蕩著巨大的嘆息聲。
　　幻覺結束以後，他猛然驚醒，渾身冷汗。
　　姜楚歌失去了聖骸以後，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般癱軟下去，原始的進化跡象如潮水般褪去，轉瞬間竟然蒼老了數十歲，無力地跪倒在地。
　　啪。
　　隱約有掌聲響起。
　　仿佛壹場精彩的舞臺劇結束以後，觀眾由衷地贊嘆。
　　嬴長生驟然警覺地轉身，飛劍的碎片懸浮起來，蓄勢待發。
　　姜子夜也閃到他的背後，隨時準備空間跳躍。
　　唐綾默默轉過身，凝視著來者，眼神警惕。
　　“那是幽熒之蓮所帶給妳的靈視現象，因為所謂的聖骸本質上不過就是幽熒律法的結晶，它需要寄托於人類的身體才能生長出來，就像是壹種沒有生命的寄生蟲。妳看過《異形》這個片子麽？異形最初並不是人類的狀態，最初它只是壹種黑色的液體，進入人體以後會發育成著名的抱臉蟲。”
　　有人輕聲說道：“抱臉蟲抱住人臉以後，把口器塞進人的嘴裏，植入它的基因，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最後，人的身體裏會孕育出完美的生物。”
　　“那就是異形，那是完美的生物，可以輕而易舉的改造壹顆星球的生態。說起來，總會長也特別喜歡這部電影，因為人類的想象力總是無窮無盡的，誤打誤撞卻揭開了古神族最古老的秘密，那就是至尊們的起源。”
　　這個懶散的白發少年用腳尖在地上畫了壹個圈，笑瞇瞇說道：“宇宙大爆炸之初，無盡的星空裏孕育出兩個奇怪的天體，壹者的古稱為燭照，另壹者的古稱為幽熒，又叫做太陽和太陰。人類總喜歡用日月來類比，實際不是壹個東西。”
　　誰都不知道這個白發少年是何時出現的，他就像是神出鬼沒的幽魂。
　　而且壹現身，就像是社牛壹樣侃侃而談：“燭照和幽熒是天體，卻不具備真實的形體，也沒有固定的軌跡。祂們在荒涼的宇宙中流浪，在無窮盡的能量裏蛻變，行星內部也在無時無刻發生著聚變反應，醞釀出了某些極其稀有的東西。”
　　他蹲下身來，在泥土上作畫，畫出六個奇形怪狀的生物。
　　“世界上最古老的古猿人教孩子吹蘆葦的時候無意中演奏出了音符，文明的火種從此便被點燃。這個概率就像壹只猴子在鋼琴上跳舞，最終演奏出了壹首完整的《眾神踏入英靈殿》。好吧，真實概率還要比這低幾千億倍，總之就是這麽壹個近乎不可能的概率，燭照和幽熒醞釀出的物質落到了某些星球上。”
　　軍師繼續說道：“準確來說是有生命的星球，而那種物質我們習慣性的稱之為古神之息。最初得到古神之息的生命變得暴虐起來，瘋狂的蠶食自己的同類，繁衍屬於自己的後代。古神之息沿著基因鏈不斷的傳遞，最終影響整個星球。”
　　“這個星球的生態被徹底改寫，經過上億年的漫長演化以後，曾經稱霸壹時的物種也塵歸塵土歸土，間接的影響到了行星內部的聚變。”
　　他聳肩：“又是壹個幾乎不可能的概率，就好像妳壹覺起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奧特曼還會釋放哉佩利敖光線壹樣。妳能想象麽？壹個行星的內部聚變，最終醞釀出了生命，全宇宙最偉大的生命，偉大的古之至尊們！”
　　至於他畫的抽象畫，就很好理解了。
　　燭龍，朱雀，白澤，玄冥，麒麟。
　　最後則是壹個問號。
　　顧見臨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要過來說這些，他隱約想起當初在巴倫薩城看到的古神族歷史，古之至尊們的確是在無盡的光和暗裏孕育出來的。
　　太陽燭照壹系衍生出了燭龍和朱雀。
　　太陰幽熒壹系衍生出了白澤和玄冥。
　　第三之力最終孕育出麒麟和窮奇！
　　軍師接下來說了壹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原理告訴我們世界是無常的，但也有很多東西是有跡可循的。”
　　“如果妳們讓我在六位古之至尊裏挑選出壹位最偉大的神明，那麽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那位黑色的至尊。因為我的確是太佩服祂了，祂能活下來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更何況祂後來做的那些事情，更是石破天驚。”
　　他流露出贊嘆的神情：“如果沒有祂的話，如今修行幽熒律法的人們，或許早就變成了怪物，成為給那朵蓮花提供養分的瘋子。”
　　顧見臨悚然而驚。
　　因為他剛才的靈視現象，恰恰能夠印證這段話。
　　幽熒之蓮是古神族的至高聖物，最初祂並不是枯萎的。
　　而是五大至尊們對祂做了什麽，方才讓祂徹底枯萎下去，還有那個被釘死在青銅柱上的女人，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來歷。
　　“我跟妳說這些，其實是想告訴妳，幽熒律法的確是沒什麽問題的啦。”
　　軍師撓著頭，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因為那朵黑色的蓮花確實已經被殺死了很多年，因此修行幽熒律法是最安全的，不會有任何的後顧之憂。燭照律法的確存在著某些問題，只是目前壹直有個頂梁柱在頂著，所以至今沒出事。”
　　顧見臨心中微動：“妳說什麽？”
　　唐綾眼神驟然淩厲起來，無距之境的呼吸術變奏，她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壹劍貫穿了他的胸膛，把他給釘死在堅硬的巖壁上。
　　哢嚓。
　　碎石簌簌落下，唐綾方才發覺自己的壹劍竟然落空了。
　　她眼前的敵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的劍卻釘在巖壁上。
　　軍師毫發無損地站在她的背後，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動都沒動。
　　唐綾瞇起美眸，她隱約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燭龍禁咒。”
　　姜子夜幽幽說道：“軍師，妳可藏得真深啊。”
　　嬴長生狹長的眸子裏閃過濃郁的忌憚，呵了壹聲：“傳說中，幽熒集團的神秘軍師擁有不死之身，如今看來倒也不是那麽壹回事。妳只是把燭龍律法給用到出神入化了，那種超高負擔的能力，妳竟然能無限制的使用？”
　　軍師聳了聳肩，無辜地嘆息道：“畢竟我要面對的是妳們，世界上最天才的年輕人們，不留點保命的底牌要怎麽活下來呢？這都是王臨死前教給我的東西，可惜我的天賦平庸，沒能完整地繼承他的衣缽。”
　　“妳們剛才的戰鬥很精彩，不愧是傳說中的影子部門。”
　　他笑道：“子夜，妳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三號吧？當初新宿混戰，事先提供情報的人是妳，否則歌聲的事情不會那麽快敗露。新宿禦苑的時候，在第七祖身上動手腳的人也是妳，妳為了掩護妳的同伴逃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很好奇，妳從小就在黑暗世界長大，到底是怎麽成為影子的？”
　　姜子夜被戳穿了真實身份，笑面狐般的臉上依舊是人畜無害的微笑。
　　“因為我足夠聰明。”
　　他指著自己的大腦：“我的爸爸媽媽死的早，臨死之前也沒有留下什麽東西給我。但我很早慧，隱約記得嬰兒時期，他們抱著我說過的壹些話。我循著那些記憶，在東京找到了壹間密室，那裏有大量的武器裝備還有密碼文。”
　　顧見臨默默望向這個青年，原來這就是神秘的三號。
　　自從落地東京以後，就壹直幫助他的人。
　　表面上他們是敵人，實際上他壹直都在暗中幫助自己。
　　藏得可真深。
　　曾經他們甚至生死相向。
　　“我用了很長時間破譯那些文字，但依舊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我只知道我的爸爸媽媽在為壹個很了不起的人做事，甚至可以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知道，我爸爸媽媽本來可以逃，但他們是為了保護我才自願死去的。因為他們壹旦逃走就會暴露，而留在姜家的我，就會成為人質。”
　　姜子夜淡淡說道：“我開始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值得他們如此犧牲。我用很長時間去尋找，依舊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卻找到了爸爸媽媽的上級。妳們壹直以為我舉目無親，實際上我是有關愛我的長輩的，但我不能告訴妳他是誰。”
　　表面上他是姜家嫡長子的義子，是卑微的庶出。
　　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只能做個墻頭草來保護自己。
　　像這種人的內心世界往往孤僻空虛，性格都會有壹定的扭曲。
　　事實是他並不是那樣的人，他的精神世界很富裕。
　　他知道死去的父母是愛著他的。
　　他也如願以償的找到了父母的長輩，在那個人的教導和關愛下長大。
　　在姜家那種冷血的家族裏，或許只有他壹個人是有愛的。
　　所以他何止不心理扭曲，他甚至過的相當幸福！
　　姜子夜始終笑瞇瞇的，因為那種笑容發自內心。
　　“順便壹提，總會長知道了我的存在以後，甚至還特意來看過我。妳知道總會長來東京的保留節目麽？總會長時不時就會去八岐社殺點繼承人，有壹次她殺完人以後路過了新宿。我遠遠看了她壹眼，她沒有看我。”
　　姜子夜非常自豪說道：“但我知道，她就是來看我的。”
　　他只是壹個不起眼的無名小卒。
　　對於人類世界的支柱而言，他充其量也就是當個炮灰的資格。
　　然而當總會長得知了他的存在，竟然願意百忙之中抽出空來看他壹眼。
　　那可是總會長的時間啊。
　　如果可以，姜子夜願意犧牲自己的壹輩子，來換她的壹秒鐘。
　　假如用金錢來衡量，他的壹生或許只值壹百萬。
　　總會長的壹分鐘卻可以買下全世界。
　　這大概就像是身懷癌癥的小孩子給偶像寫信，卻沒想到迎來了正主的探望。
　　總會長來看他，就是對他最大的肯定。
　　那種幸福感是不可估量的。
　　軍師微微頷首：“我大概明白了，這就是妳願意為她賣命的原因。”
　　他默默地扭頭，望向另壹個人。
　　“不要看我。”
　　嬴長生面無表情說道：“我是貳號，我之所以願意成為影子，是因為壹場交易。有人動了不該動的人，我要找到幕後的混蛋，把他給揪出來殺掉。”
　　軍師了然地頷首，回頭瞥了壹眼背後那位嬌橫的紅發少女，笑道：“親愛的公主殿下，麻煩再給我壹分鐘的時間，我想認真問壹個問題。我知道，妳們也在拖時間，因為妳們四個的靈性都不多了，需要用呼吸術來恢復。”
　　他轉過身，眼瞳裏倒映著那個宛若惡魔般的少年，唇邊泛起玩味的弧度，說道：“我這次來是專門見妳的，我給妳的禮物還滿意嗎？”
　　顧見臨握著手裏的聖骸，擡起酷烈的黃金瞳，輕聲回答：“禮物？”
　　軍師嗯了壹聲，低頭踹了壹腳那具蒼老的屍體，感慨道：“我可是把聖骸都送給妳了，為此我可是壞了規矩呢。黑暗世界裏，是不允許奪取活人的聖骸的，只有死人提煉出的結晶才能得到繼承。當然，妳不壹樣，妳可以巧取豪奪。”
　　“畢竟誰都沒想到，妳是如此偉大的生命。”
　　他唇邊的笑容愈發誇張，放聲大笑道：“那些庸人看不出來，但我卻知道妳到底是誰，麒麟先生和雲雀小姐，都是壹樣的人！”
　　顧見臨眼瞳裏洶湧四起，如果不是他真的不確定敵人的實力，早就出手了。
　　“妳要不要加入我的陣營？”
　　軍師忽然不笑了，認真說道：“成為下壹個王。”
　　顧見臨歪著頭，嘶啞問道：“赤之王？”
　　“不，世界之王。”
　　軍師豎起壹根手指，噓了壹聲：“畢竟她已經要死了。”
　　遠處的天邊，輝煌的金色搖曳欲滅，就像是黃昏時的夕陽西沈。
　　如此的蒼涼。
　　如此……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