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在低語

海棠燈

靈異推理

四月五號,清明節。
馬路上的水坑倒映出臺北路福寧園的標牌,被淅瀝瀝墜落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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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腦子有病

古神在低語 by 海棠燈

2024-1-26 22:42

  當然,顧見臨的側寫出來的不止這些。
  比如當他完成了初步的側寫,再去看那個女人的時候,實際上就看到了壹個火辣性感的鋼管舞女,還有夜店裏五光十色的燈光,臺下興奮歡呼的觀眾們,甚至還能聽到激昂勁爆的音樂。
  千絲萬縷的線索,構築成往事的幻影。
  他就像是壹個鬼魂般的看客,悄無聲息的潛入壹個人的過去,窺視她的人生。
  看似虛幻,卻又那麽的真實。
  這才是這女人最真實的樣子。
  24歲,鋼管舞女。
  嫁的不錯。
  爸爸曾經說過,任何人只要存在,就壹定會留下痕跡。
  這些痕跡拼湊起來,就是壹個人的另壹張臉,也是他最真實的樣子,如同赤身裸體。
  如果顧見臨繼續觀察,還能得到更完整的側寫。
  可惜的是,他沒辦法跟人解釋自己看到的這幅畫面。
  ——因為這是他憑借蛛絲馬跡,以及強烈的第六感,腦補出來的情景,很容易被當成幻覺。
  他說出來也沒人信,反倒會讓人把他當成神經病。
  “小顧,妳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
  周澤的壹句話,打斷了少年的思考。
  顧見臨方才回過神來,風和雨再次落到他的身上,帶著絲絲的涼意。
  五光十色的夜店消失不見,舞臺上的鋼管和女人,臺下的觀眾,統統消弭無蹤。
  墓碑前的女人還在哭,哭得可真賣力啊,可謂是演技壹流。
  “沒有啊,我隨便說說的。”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
  跟那個虛偽的女人不同,他眼裏的三位探員倒是真情實意的,流露出了悲戚和惋惜的神情。
  雖然覺得他腦子有病,但都是壹些敬業靠譜的公職人員,平時工作又那麽忙,能抽出時間來祭拜,也是真的有心了。
  “真不是幻覺?”
  周澤狐疑地看了他幾眼,提醒道:“要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這些創傷後應激綜合障礙可不是小事……畢竟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
  “放心周叔,我已經好多了。”
  顧見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能拿出壹張濕巾,擦拭著墓碑,轉移話題。
  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豬都大。
  同樣都是人,爸爸的側寫,那就是權威,是協助破案的重要參考。
  而兒子的側寫,就是創後應激,只會被人建議去看看醫生。
  爸爸是心理學專業的,是峰城市大學的名譽教授,也是警署專聘的側寫師,這輩子最引以為豪的大概就是他在專項領域上的成就了。
  當年這男人靠著壹手側寫打響了第壹槍,大學剛畢業就幫著警署連著破了好幾個大案子。據說,哪怕是被刻意掩蓋過的犯罪現場,他也能獨自進行還原,模擬兇手的行為邏輯。有時候,還能在沒有法醫的幫助下,只是看壹眼屍體,就能說出死者的死因,以及近期的經歷。
  最離譜的傳聞是,爸爸能通過跟屍體對話,把自己想象成死者,從而接近兇手。
  顧見臨小時候覺得這個很酷,也纏著爸爸讓他教過自己,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太笨了的原因,直到爸爸去世了,他都沒能學會側寫。
  只不過,自從他經歷過四個月前的那次車禍以後,忽然就能做到了。
  真實的世界從此在他的眼前,纖毫畢現。
  最初顧見臨認為,是在車禍裏傷到了大腦,陰差陽錯的刺激到了腦部的進化,然而當他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以後,大人們都建議他去精神科看看腦子。
  顧見臨不知道爸爸用側寫的時候,會不會有那種身臨其境的,幻覺壹樣的畫面。
  他始終覺得,那次車禍讓他的腦子出現了某種變異。
  連帶著,加強了他的側寫能力。
  ——他不知道怎麽跟別人解釋,更不懂得如何命名這種能力,也就姑且稱之為側寫。
  “好了,我這邊還有案子處理,得先走了。”
  周澤沈默了壹會兒,說道:“妳爸的事,就別多想了,我知道妳已經盡力了。但人嘛,總得學會往前看。明天結案,記得來壹趟治安署,把字簽了。”
  顧見臨擦拭著墓碑的動作壹頓,然後擦得更賣力了:“知道了,周叔。”
  周澤有些意外,沒想到少年這次居然這麽爽快,又問道:“我開車送妳回去?”
  “不用了,謝謝。”
  顧見臨撐起笑容,說道:“家離得也不遠,我溜達著回去就行,正好散散心。”
  擦得鋥亮的墓碑,倒映出少年蒼白的,無力的側臉。
  ……
  ……
  黑色的奔馳行駛在霧氣茫茫的公路上。
  “這孩子不容易啊。”
  年輕的探員開著車,幽幽感慨道:“我感覺他差點就要撐不住了,就像是個紙片人……他那樣回去真沒問題?”
  另壹位探員說道:“放心小張,那孩子沒妳想得那麽脆弱,當初他剛出院,就三天兩頭的往我們警署跑,聽學校的老師說,他還是翻墻出來的。那墻足有三米半,我爬都費勁。”
  小張聳了聳肩,嘀咕說道:“那哪能壹樣?那時候他還有壹口氣吊著呢。不過今天看他,精神狀態倒是比之前穩定多了。”
  周澤坐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嘆息道。
  “那孩子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從小壹直跟著妳們顧教授生活。誰能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不過,那麽嚴重的車禍,這孩子能活下來,也是萬幸了。”
  他從公文包裏取出壹個平板電腦,點開了壹個圖片。
  那是公路上的車禍現場,壹輛大卡車和小轎車相撞,後者幾乎被撞癟了,冒著濃煙。
  他想了想,又點開壹個視頻。
  那是醫院的病床上,蒼白的少年像是鬼魂壹樣坐在那裏,眼神壹片空白。
  壹位探員坐在他面前,溫和問道:“妳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麽嗎?”
  “那天爸爸從海外出差回來,說要帶我回老家過年。”
  “然後呢?妳還記得什麽呢?”
  “嗯……爸爸那天很急,似乎有什麽事,我記得我們就上了高速路。”
  “然後妳們就跟那輛卡車相撞,發生了車禍。”
  “不,那不是車禍。”
  “妳為什麽說那不是車禍?”
  “因為我看到兇手了。”
  “但是,監控顯示的畫面裏,並沒有別的人。那輛卡車司機也當場死亡了。”
  “不,真的有人,我壹定看到了。妳們相信我,真的還有壹個人。”
  “可是……”
  “請妳們相信我!我會側寫!我可以把那個人的臉畫出來!”
  最後的視頻畫面,定格在少年突然低吼的瞬間,像是個暴躁的小獸。
  周澤對這個孩子的印象,壹直是彬彬有禮,溫和平靜。
  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樣子。
  或許在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的時候,人人都會變得不像他自己。
  “他既然願意來治安署確認簽字,應該是已經接受現實了吧?當初醫生說,他是因為不願意相信父親死了,所以才會幻想出壹個兇手。”小張開著車,隨口說道。
  “不過我有點好奇,他當初到底側寫出了什麽?萬壹真的呢?”另壹位探員說道。
  小張撇嘴:“妳是在質疑監控?還是在質疑我們的智商?”
  周澤從口袋裏摸出了壹張泛黃的紙,默默展開:“妳覺得,所謂的兇手,有可能是這東西麽?”
  那張泛黃的紙上,畫著用彩筆描繪出來的,扭曲的畸形。
  甚至都不是人,而是壹個長著九個頭的怪鳥,每壹個鳥頭上,都有壹張猙獰的人臉。
  周澤事後查過這東西,它出自《山海經》,有鬼車或者鬼鳥,以及九頭鳥之類的名字。
  當然,正經神話故事裏的鬼車,人家的鳥頭上是不長人臉的。
  基於這點考慮,他只能理解為那孩子真的是創後應激障礙癥了。
  ……
  ……
  顧見臨其實很不喜歡來墓園這樣的地方,因為這裏有太多表裏不壹的人。
  他撐著傘,拎著自己的行李箱,跟茫茫多的人擦肩而過。
  墓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形形色色的場景,有趴在電腦桌前昏昏欲睡的程序員,也有在鋼琴面前痛哭流涕的音樂家,也有在老人病床前笑嘻了的小保姆。
  有些人面露悲戚,實際上卻面帶喜色,有的人神情平靜,內心卻早已崩潰大哭。
  側寫是個好東西,但有時候看得太透徹也未必是什麽好事。
  那個在墓碑前哭到撕心裂肺的女人從公廁裏出來,不知何時已經補好了妝,拿著手機愉悅說道:“親愛的,我剛剛參加完那死老頭的葬禮,等我分到那筆遺產,咱們就有錢了。”
  顧見臨瞥了她壹眼,然後就收回了目光。
  自從他學會了側寫以後,時至今日還沒有錯過哪怕壹次,但卻並沒有人相信他。
  那場車禍過後,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案件調查也差不多了,爸爸的葬禮都特麽辦完了,而他卻對此壹無所知。
  這段時間他壹直為了爸爸的事情奔波,他可以接受人死了,但是要死的明白。
  所以他不顧醫生和媽媽的勸阻,三番四次的去治安署,只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
  顧見臨回憶起那場車禍,他只記得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壹輛運貨卡車迎面撞了過來,而他最後的記憶,似乎是爸爸扯開安全帶,抱住了自己。
  壹聲轟然巨響,他的人生支離破碎。
  再次想起那個瞬間,還是害怕的讓人發抖。
  可是壹想起爸爸把自己護在懷裏的那種安全感,他又覺得安心了很多。
  只是在最後失去意識的那個瞬間裏,他真的看到了壹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後來,顧見臨側寫出了那個人的臉。
  壹張恐怖的,怪物般的臉。
  然而鐵證如山的事實是,現場的監控視頻裏並沒有拍到第四個人的存在。
  只有卡車司機和爸爸,還有他。
  最終這場事故就被定義被壹場意外的車禍,蓋棺定論。
  顧見臨這位新晉側寫師的判斷,也跟著倒黴的爸爸壹起入了土。
  其實事到如今,顧見臨從最初那種失去至親的悲痛裏緩過來,恢復了壹定的理智以後,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側寫是不是出錯了,因為他當初的確受了重傷。
  那種情況下,他看到的真的有可能是幻覺。
  當初大家本以為,顧教授的兒子或許真的在側寫上有點天賦,結果卻讓人瞠目結舌。
  最近這段時間,警署的人明裏暗裏都在說:多撈啊!
  以至於顧見臨自己都覺得很撈。
  真衰。
  當然,這還不是最衰的。
  因為他待會還要回家,回別人的家。
  雖然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但媽媽還是很愛他的。
  顧見臨距離成年還有幾個月,如今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自然而然成為了他的新監護人,並且把他接到新家去住。
  但問題就在於,媽媽在五年前就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過得幸福美滿。
  顧見臨本來不想因為自己破壞媽媽的新生活,卻又犟不過這個女人,最後的結果就是,他拎著大包小包入駐了新家,被迫接受了新的家人。
  新家在市南,雖然在老城區裏,但也是靠海的優質地段,房價如今在六萬多壹平,只要步行五十米,就能抵達海岸線,擁抱海風和陽光。
  值得壹提的是,媽媽的新家裏在壹樓,有個院子。
  院子裏有兩棵樹。
  壹顆是棗樹,另壹顆也是棗樹。
  更值得壹提的是,媽媽還多了兩個女兒。
  壹個不是親的。
  另壹個,也不是親的。
  這時,顧見臨的手機微微顫動起來,又是壹條微信消息進來。
  蘇有珠:“給顧叔叔上完墳就早點回家,別到處亂跑。媽媽讓我給妳做了早飯,放在微波爐裏,熱兩分鐘就可以,記得吃。我還有事,要出門壹趟。”
  顧見臨沈默了壹秒,沒想到這姑娘叫媽媽還叫得挺順口的。
  這是媽媽的名義上的女兒,大的那個已經工作的,小的跟自己在同壹所高中上學。
  發短信來的這個是小的。
  顧見臨從小身體就不好,再加上剛剛出了車禍,還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父親,在媽媽的眼裏就像是回到了嬰兒時代,連帶著這壹家人都把他當成了寶寶來呵護。
  這讓他很感激,也很不適應。
  忽然間,他的手機裏有壹個電話打進來,來電顯示人是老張。
  那是他家樓下快遞站的工作人員。
  不是新家,而是之前跟爸爸壹起租的那個房子。
  “餵。”
  顧見臨接通電話。
  “餵餵餵,小顧嗎?”
  老張扯著個大嗓門,說道:“妳們家快遞還要不要了啊?”
  顧見臨壹楞:“什麽快遞?”
  老張回答道:“妳爸的快遞啊,都放在這好幾個月了,這次可要收錢了啊!”
  顧見臨皺起眉,在他的印象裏爸爸可是從來都不網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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