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在低語

海棠燈

靈異推理

四月五號,清明節。
馬路上的水坑倒映出臺北路福寧園的標牌,被淅瀝瀝墜落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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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壹十九章 希望

古神在低語 by 海棠燈

2024-1-26 22:43

  姜純陽聽到那個雷鳴般的聲音,壹把推翻了燭臺匯聚成的光之海,他驚懼地爬起來抓起自己的拐杖,連滾帶爬地起身,靈性湧動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驟然噴出了壹口鮮血,宛若噩夢般的幻覺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他看到了金色的海潮,還有轟鳴的巨雷,撕裂的閃電。明明已經被壓制下去的詛咒再次發作,而且還是以千百倍的反噬!
  他的體內響起了崩塌般的轟鳴聲,那是兩種至高律法相斥的沖突!
  冥冥之中,他看到壹個籠罩著烈陽的女人走過來,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太華!”
  他驚懼地咆哮,怒吼道:“妳明明已經死了!”
  這種精神上帶來的恐怖折磨,幾乎讓他的精神意誌都崩潰了。
  對於升華者而言,壹旦妳的精神出現問題,那就等於被動搖了根基。
  這個老人也並非等閑之輩,壹瞬間就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他盛怒之下轉過身,卻看到背後的少年盤膝坐在地上,眼神壹片冷漠。
  姜純陽如野獸般撲過去,探出枯槁的右手,狠狠貫穿了他的胸膛!
  哢嚓壹聲!
  這個老人楞住了,因為並沒有血肉被貫穿的聲音。
  “麒麟禁咒?”
  這種本源禁咒他當然也會,但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妳不能理解的東西還有很多。”
  顧見臨如霧氣般散去,只留下冷漠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
  實際上關於麒麟禁咒的問題,他早就考慮過壹件事。
  姜純陽也是頂級的神司。
  他難道不會麒麟禁咒嗎?
  肯定會。
  畢竟姜純陽是世界上資歷最老的升華者,總會長都得叫他壹聲師兄。
  顧見臨始終保持著警惕,不太想在這個老人面前施展麒麟禁咒。
  直到總會長來見他。
  這讓他確定了壹件事。
  那就是姜純陽無法區分他的本體和分身的差別。
  否則的話,總會長壹定會提醒他的。
  既然總會長沒說,那就意味著姜家老鬼壹定看不出來。
  這是對總會長的絕對信任。
  那位前輩是絕對不會害他的。
  絕對不會。
  有的時候,顧見臨甚至會想,解決燭照神樹詛咒的方法,或許也未必是為了讓他贏得信任,而是在最關鍵的時候能夠幫到他,幫他脫離險境。
  這是大概總會長給他留下的牌。
  可惜他要辜負老人家的壹片心意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再在任何事情上退縮了。
  砰的壹聲。
  顧見臨化作的霧氣散開。
  只留下愕然的老人,發出無能狂怒的嘶吼聲。
  他周遭的空間劇烈的扭曲起來,被磅礴的暗能量所撐開,驟然消失在原地。
  因為他感覺到了,那股霸道又熾烈的溫度,如同風暴般席卷而來!
  “支援!”
  他拿起對講機,低吼道:“我需要支援!”
  ……
  ……
  轟隆!
  輝煌的金光如日之升,海潮般洶湧的天人界域轟然蔓延開來。
  雲雀撐著壹柄紅色的傘,走在燃燒的營地裏,風雨裏她的黑裙漸漸染成嬌艷欲滴的玫紅,裙擺像是花瓣壹樣在風裏飄搖,隱約露出壹雙雪白細致的雙腿,肌膚像是世上最好的瓷器,玉足輕輕點地,曼妙生花。
  金色的曼陀羅盛開,灼熱的風裏透著霸道睥睨的意味,酷烈至極。
  凡是被被曼陀羅觸及到姜家族人們,紛紛被燒成了焦炭。
  這是極致的燭照律法。
  曾經只有總會長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如今世界上出現了第二個人,能夠施展出如此霸道的天人界域。
  在姜家老鬼的認知裏,就好像真的是總會長死而復生了壹般。
  原本,他以為自己在第二層。
  而總會長在第壹層。
  如今他覺得自己被預判了,那個跟他鬥了壹輩子的師妹在第五層!
  “痛吧?難受吧?”
  她朱唇翹起森然地弧度,殘忍地笑道:“妳又能逃到哪裏去?”
  按照她的計算,姜家的老鬼要忍受兩種至高律法的沖突,自身又早已經行將就木,自然不可能支撐太長時間,必然會因為身體的崩潰而倒下。
  問題在於,她也受了重傷,戰鬥力難以為繼。
  具體能撐多久……
  她轉過身,望向暴雨裏的少年。
  顧見臨眼瞳裏的輝光搖曳欲滅,線條冷硬的面容竟然浮現出了千絲萬縷的金色裂隙,隱約有鮮血的顏色滲透出來,他的軀體微微顫抖著,卻依舊筆直地站在暴雨裏,雨水如瀑般從傘沿裏落下,雨泊倒映出微微扭曲的身影。
  “我沒關系,妳可以盡情抽走我的生命力。”
  他面無表情說道:“只要能殺了他,怎麽樣都可以。”
  他們兩個人並不僅僅是合作關系。
  而是寄生關系。
  準確來說,雲雀通過因果嫁接的方式,把自己強行爆發靈性的代價,轉嫁到了他的身上,這樣壹來她就能夠短暫的恢復壹定的狀態,暫時地使用力量。
  當然,這種能力也不是無限使用,對她自己也是不小的負擔。
  壹切的前提還是,顧見臨能夠撐得住。
  他強忍著軀體被撐裂般的痛苦,急促的呼吸逐漸放緩。
  就像是適應了壹般。
  雲雀是個很怕痛的人,因此就無法理解世界上怎麽還有這種瘋子,哪怕承受著粉身碎骨般的疼痛,卻依舊表現出壹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好像他自己的生和死,他完全不在意。
  她窺探過他的全部記憶,也知道他就是壹個十七歲的大男孩而已。
  壹個孩子,真的能承受那麽多麽?
  當然,這不是她要考慮的事情。
  他們是盟友。
  盟友只需要可靠就可以了。
  至於妳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很好,妳可要挺住,我的小男祀。”
  雲雀唇邊牽起壹絲滿意地笑容,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頰。
  “我等妳追上來。”
  她撐著紅傘,壹步踏入了風雨裏,妖嬈曼妙的背影轉瞬間消弭無蹤。
  暴雨裏隱約彌漫著濃烈的蘭麝香氣。
  她變得越來越像那位血色的至尊了。
  顧見臨目送著她離去,轉身來到坍塌的帳篷裏,凝視著那口棺槨。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睡的陳伯均從夢中睜開眼睛,他醒來的第壹件事就是釋放自己的靈性,血色的咒文從體表彌漫開來,竟然是要自爆!
  這個時候,顧見臨壹把按住了他,平靜說道:“陳司長,是我。”
  陳伯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差壹點就要爆炸了。
  只是當他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卻楞住了。
  “小顧?”
  他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妳是小顧?”
  “嗯。”
  顧見臨嗯了壹聲。
  陳伯均從棺材裏坐起來,凝視著這個男孩的臉。
  作為歐米茄序列的負責人,他當然知道發生在薩多鎮戰場的事情,也知道眼前這個男孩已經被認定為了古神族,至少還是壹尊幼體的始祖。
  他想不通。
  明明是老顧的兒子,怎麽就突然變成古神族了呢。
  如今再見面,他卻楞住了。
  因為他的天人呼吸不自覺地變奏,仿佛共鳴壹般。
  顧見臨通體彌漫著輝煌的金色,儼然是壹位燭照律法的擁有者,他呼吸的節奏裏隱約流露出睥睨天下的傲慢,毫無疑問是總會長的傳承。
  陳伯均頓時眼眶都紅了。
  “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字字沈重:“妳活著就好,這裏是哪裏?”
  顧見臨沈默片刻,按理來說陳司長應該殺了他才對。
  因為他被認定是古神族,是人類的公敵。
  然而看到陳司長的眼睛,他就明白了。
  那雙眼睛裏倒映出的似乎並不是他。
  而是沐浴著金光的,皇帝般威嚴偉岸的身影。
  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這就是總會長說的傳承和信念。
  哪怕她不在了,她留下來的信念也會傳承傳承下去。
  無論他人怎麽顛倒黑白,堅守著信念的人依舊會守住自己的底線和立場。
  戰至最後壹刻。
  “這是葬龍谷的深處,姜家的營地。”
  顧見臨把他扶起來,面無表情說道:“李青松把妳帶到了這裏,作為獻給姜家的禮物,要用妳來威脅妳的兄長,就是那位總部部長陳行禮。”
  陳伯均壹驚:“李青松人呢?”
  顧見臨回頭壹指:“在這呢。”
  李青松木然地幫他們撐著傘,亞倫博士就守在他的旁邊,姜楚歌也恢復了年輕時的模樣,他們的額頭上都塗著血紅的印記,觸目驚心。
  屍鬼術。
  他們都被轉化成了屍鬼。
  “他們都是妳殺的?”
  陳伯均吃了壹驚。
  “不只是我。”
  顧見臨平靜說道:“雲雀是我盟友,我跟她做了壹筆交易。”
  陳伯均這才知道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復雜地看了他壹眼:“原來如此。”
  他銳利的鷹眼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姜家老鬼的身影。
  “姜純陽跑了,雲雀在追殺她。”
  顧見臨頓了頓:“姜純陽的狀態很不好。”
  陳伯均沈思片刻以後,整理了混亂的思緒,抹了壹把臉上的雨水說道:“我明白眼下的情況了,如今的以太協會已經徹底變天了。實不相瞞,其實總會長早就料到了自己會被背叛,因此特意吩咐我駐守在古神界的入口。”
  他頓了頓:“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我中了毒。那是壹種很古怪的毒,雖然不至於讓我喪命,但卻可以短時間內削弱我的戰鬥力。不僅如此,我手底下的部下叛變了四分之壹。我陷入了包圍,最終被審判庭的人封印。”
  顧見臨微微頷首:“隱修會,真正主導這次行動的人是他們。我想,隱修會才是策劃這場陰謀的幕後真兇,那群人裏壹定有他們的真正首領。”
  陳司長這樣的人會中毒,那壹定是極為親近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依舊是隱修會的手筆。
  熟悉的味道。
  但是幕後的真兇,這次不會讓他再逃走了。
  陳伯均低聲說道:“策劃這次謀殺的人是白金,也是四位天災的師兄,萊茵是他的兒子。白銀和黃金是他的同謀,親自參與了對總會長的圍殺。”
  “如今審判庭壹系已經徹底掌控了局面。”
  他強調道:“好在凜冬還活著,他帶領著部眾殺了出去。在我被埋伏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雷霆已經跟他們匯合。審判庭的人還在大肆尋找天人之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東西就在雷霆的手上。小顧,妳的犧牲……沒有白廢。”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有點復雜。
  這裏說的犧牲,當然就是指顧見臨暴露出了古神族的力量。
  否則的話,絕不可能帶著雷霆殺出重圍。
  壹旦雷霆被回收,那麽壹切都完了。
  “現在最關鍵的東西是,天人之種!”
  陳伯均說道:“或許妳還不知道天人之種是什麽,妳可以將其理解為對應聖骸的存在。那是總會長孕育出的,燭照律法的結晶,天人化的關鍵!”
  所謂天人化,就是如今燭照律法的最強的表現形式。
  曾經的總會長就施展了天人化,如同神明般威嚴不可侵犯。
  那是跟完全能夠跟古神化所媲美的至強之力!
  “如今審判庭已經找到了壹枚天人之種,萊茵恐怕就能夠掌握天人化的力量,這對於我們而言是絕不是壹個好消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銀和黃金也趁著這次機會,毀掉自身的幽熒律法,轉修燭照律法……等等。”陳伯均忽然瞪大眼睛,震驚地望向他的胸口,那裏隱約有壹枚曼妙的種子印記,熠熠生輝。
  顧見臨察覺到他的視線,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
  “天人之種。”
  陳伯均輕聲呢喃:“這是天人之種。”
  顧見臨微微壹怔,最初他是驚訝的,卻又在壹瞬間釋然。
  因為他想到了,當初總會長餵給他的那塊糖。
  他的心微微抽動了壹下。
  因為妳說她是庸主,所以她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反省自己。
  因為妳的要求是讓她下來看看這個糟糕的世界,所以她就真的來了。
  因為妳不顧生死的冒險讓她覺得愧疚,所以她把金鑾鳳羽給了妳,保護妳。
  因為預見到了即將降臨的危險,所以她把最珍貴的東西留給了妳。
  妳是她的孩子,她當然會把最好的留給妳。
  陳伯均凝視著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某種如鐵石般堅硬的決心。
  事實上到了這種局面,連他已經想不到什麽能夠挽回的辦法了。
  審判庭壹系將徹底成為秩序世界的主宰。
  總會長留下的舊部即將被趕盡殺絕。
  哪怕活下來壹些殘兵敗將也會退出歷史的舞臺。
  黑暗世界也會迎來巨大的動蕩,前提是他們能否復活那位瘋狂的王。
  就在這個時候,陳伯均的對講機傳來電流聲。
  那是沙沙的密碼文。
  陳伯均解讀出密碼的內容以後,卻楞住了。
  顧見臨扭頭看了他壹眼:“怎麽?”
  陳伯均喃喃說道:“我不知道誰還能在這個時候聯系到我,但他們說……”
  他滿臉見了鬼的表情:“總會長還沒死,只是被困在了樹裏。”
  顧見臨赫然擡起頭,望向風雨裏的偉岸的燭照神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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