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貓膩

玄幻小說

四大從來都遍滿,此間風水何疑。故應為我發新詩。幽花香澗谷,寒藻舞淪漪。借與玉川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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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四十六章風中傳來誰的聲音 新

大道朝天 by 貓膩

2019-4-8 20:26

  推開屋門,陰三沒有看到柳十歲,只有小荷,微笑說道:“來討壹頓酒菜。”
  小荷有些意外,趕緊請他坐下,便去安排。她對這位來歷神秘的前輩已經不再像前次那般警惕,因為她現在需要擔心的事情太多,比如柳十歲的身體,比如現在住在果成寺裏的井九。
  菜依然很豐盛,酒卻有些不壹樣。
  陰三放下酒碗,微笑說道:“雷島上的烈性麥酒可不好弄到。”
  小荷站在壹旁,有些緊張地抓著衣角。
  家裏的桌上忽然出現好酒,除了有朋友自遠方來,還有壹種可能便是要求人辦事。
  陰三是個很隨意的人,隨意地飲著酒,吃著菜,隨意地說著話。
  “他總有壹天是要回青山的,妳的狐妖身份怎麽解決?”
  小荷沈默片刻,說道:“如果真的不行,我離開便是。”
  陰三說道:“狐妖易動情,擅謀斷,知輕重,既然妳願意割舍,所圖自然不小,妳是想讓他當掌門?”
  小荷知道瞞不過這位高人,說道:“前輩明見。”
  陰三搖搖頭說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當青山掌門。”
  小荷臉色微白,問道:“為什麽?”
  “我了解青山,有過他這種經歷的人都當不了掌門,除非他能做到我這種程度,但他可以嗎?”
  陰三看著大碗裏的那條燉魚,平靜說道:“他不行,所以他不能。”
  小荷臉色蒼白,卻平靜了很多,正如絕望之後便是放松,低聲說道:“他說,井九仙師也是這般認為。”
  陰三聽著那個名字,唇角微揚,說道:“至少這件事情他沒有忘記。”
  小荷問道:“您有什麽建議?”
  按照她的想法,柳十歲既然做不了青山掌門,那還不如在這菜園裏過些平凡的日子。但她也知道這只是癡心妄想,總有壹天柳十歲會離開這裏,甚至會離開她。
  “世界很大,為何要局限在那座青山裏?就算妳們將來會離開這裏,也可以去別的地方,甚至別的大陸看看。”
  這是陰三真實的感慨。
  如果不是心中有山,他當年早就走了。
  想著那些往事,他把筷子伸向盤裏堆起的青青菠菜,就像壹把劍要去刺穿壹座青山。
  “井九仙師來寺裏後,他就天天跟著,就像還是當年壹樣,將來井九仙師壹句話,他就得回青山,哪裏走得了?”
  小荷想著這些天的生活,便覺得有些苦澀。
  陰三的的筷子忽然停在半空裏,說道:“我最不喜歡吃菠菜,太苦。”
  小荷不明白他的意思,卻忽然感覺屋裏變得極其寒冷。
  那道氣息來自陰三的身體。
  小荷啪的壹聲跪下,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
  陰三的氣息並不如何強大,卻讓她感覺到極度的恐懼。
  就像當年在海州城外的海神廟裏,她的左肩被井九壹劍刺穿時那樣。
  ……
  ……
  果成寺前寺後院,外面還有大片農田,道旁有綿延不斷的棚子。
  前寺可以燒香、參佛、辦法事,後院則是寺裏僧人們清修的地方。
  塔林很幽靜,地方也很偏,因為靈塔的顏色多為白灰,所以最靠近這裏的那間禪室名為白山。
  陰三坐在白山禪室的石階上,看著那些石塔,沈默了很長時間。
  老祖抹著嘴從外面回來,看到這幕畫面,覺得有些奇怪。
  陰三經常坐在石階上曬太陽,但今天沒有太陽。
  而且以老祖的境界修為,自然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有些怪異。
  老祖小心翼翼問道:“真人,出了何事?”
  陰三聲音微澀說道:“我居然不知道,井九在果成寺裏。”
  老祖壹直在猜測果成寺裏究竟誰是陰三的內應,現在看來那人應該已經跟著律堂首席去了北方。
  然後……他才醒過神來,明白自己聽到了什麽,陷入了沈默,鼻頭變得更加紅潤。
  塔林深處傳來烏鴉的聲音。
  “他來做什麽?”
  老祖聲音低沈問道。
  “那道仙箓有問題。”
  陰三說道:“他在青山解決不了,所以在這裏求佛法解脫……與我壹樣。”
  老祖沈默了會兒,忽然向禪室裏走去,說道:“有幾卷佛經我還沒看過,帶著路上看。”
  陰三擡頭望向從塔林裏飛起的幾只烏鴉,淡然問道:“為何要走?”
  老祖停下腳步,說道:“不管是躲還是殺,事後總要離開。”
  這句話很有道理。
  陰三說道:“我來這裏求佛法解脫,如今還未取得真經,如何能走?”
  老祖走回他身邊,試探問道:“那就殺了?”
  陰三說道:“我本就想殺了他,現在他送上門來,為何不殺?”
  “這句話太俗,不符合真人您的身份氣度。”
  老祖腆著臉說道:“而且您不是說他不是景陽,那殺他作甚?”
  陰三說道:“他不是景陽,也要死。”
  老祖神情漸冷,說道:“為何?”
  如果是別的事情,只要陰三說壹聲,他絕會像狗壹樣汪汪相應,但這件事情不行,他需要理由。
  現在禪子去了白城,住持閉關不出,果成寺裏無人能夠正面抵抗他的玄陰魔功,但就算他殺死井九,也必然會暴露身份,青山宗的兩位大物肯定會把他追殺至死,難道他要再次躲回不天見日的地底?
  陰三說道:“我看他不順眼,這個理由怎麽樣?”
  老祖搖搖頭,認真說道:“不怎麽樣。”
  陰三忽然站起身來,向塔林裏走去,留下壹句話。
  “逗妳玩的,以他的性情,身邊肯定帶著那只貓,哪有這麽好殺?”
  老祖看著他的背影,問道:“那現在先避著?”
  陰三沒有停下腳步,說道:“先看看吧。”
  老祖忽然生出壹種極為不好的念頭,沈聲說道:“真人要去看看他?”
  陰三沒有說話,在塔林裏停下腳步。
  老祖終於松了口氣。
  陰三取出骨笛,在幾座靈塔之間的地面上,畫出數十道線條。
  那些線條組成極其復雜的圖案,看著應該是某座陣法。
  鴉聲在天,寒風輕拂,落葉自塔林外滾了進來,把那些線條掩蓋,再也無法看見。
  ……
  ……
  今天講經堂沒有大師講經,井九在靜園裏。
  他躺在竹椅上,閉著眼睛,聽著風裏傳來的聲音,雙耳微動。
  這對招風耳,可以聽到寒風送來的所有聲音。
  那是天地間的所有聲音,包括僧人們的頌經聲,前面大殿裏信徒們額頭與地面接觸的聲音,香燭燃燒的聲音。
  按道理來說他的招風耳應該很顯眼,但所有看到他的人視線都會被他的臉吸引,很難註意到這點。
  聽著風裏的聲音,他的右手擱在竹椅扶手上,有壹下沒壹下的輕輕敲著。
  柳十歲坐在竹椅邊,盯著他的手指,隨著他的節奏不停地調整體內真元運行。
  二十多年前在小山村的池塘邊,這樣的畫面便經常發生。
  井九的手指忽然停住,然後睜開眼睛,向著靜園外望去。
  風裏的聲音有些亂,雖然只是瞬間,也被他註意到了。
  他的手指再次動了起來,只是這壹次要快很多,帶著無數殘影。
  柳十歲沒有註意到他已經睜開眼睛,還以為依然是節奏,真元頓時亂了起來,趕緊停止。
  井九望向靜園外,眼神微異。
  即便是與長生仙箓相關的事情,他的推演計算也能得到大概的指向,為何今次卻什麽都算不清楚?
  柳十歲以為他在擔心仙箓的問題,說道:“我在果成寺認識壹位大師,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妳的熟人。”
  井九收回視線,端起茶杯喝了口,搖了搖頭。
  他在果成寺只有壹個熟人,識得幾位高僧,但井九誰都不認識。
  柳十歲心想原來是禪子的幫助,說道:“那位大師佛法精深,幫我解讀了很多艱深的經文,要不要?”
  井九把茶杯放回桌上,又搖了搖頭。
  另壹邊的雨廊裏,趙臘月在溫習前日的那段經文,思考劍道上的疑難,手掌下意識裏摸著膝上的白貓,偶爾還會揉揉它的肚子。聽著柳十歲的話,她說道:“像他這般自大的人怎會認為世上有誰夠資格教他?”
  距離產生美,也能產生敬畏。
  如果太過熟悉,美就沒了,敬畏也沒了。
  這個道理對貓適用,對人也適用。
  她對井九的態度越來越隨意,快要回到最初那兩年。
  白貓沒有覺得被冒犯,舒服地直哼哼,然後呼嚕嚕,最後幹脆翻過身來,把肚子對著天空。
  井九沒說什麽,舉起茶杯才想起剛剛喝光了。
  柳十歲趕緊斟上。
  ……
  ……
  暮色漸深,想來便是到了回家的時候,陰三從石階上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灰塵,準備再去菜園叨擾壹頓酒菜。
  老祖說道:“這時候還去?”
  陰三說道:“去看看。”
  老祖說道:“如果真在那裏看到了,妳準備直接動手殺了他?”
  陰三搖頭說道:“既然他覺得自己是景陽,那就不會再去菜園,因為那對景陽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不會遇到他。”
  老祖問道:“那妳去做什麽?”
  陰三沒有解釋,直接離開了果成寺,去了菜園。
  他選擇的時間果然很好,柳十歲在屋裏與小荷吃飯。
  既然他不是公子請來的前輩,柳十歲自然也不會與他說公子的事,卻沒想到陰三主動提了起來。
  陰三喝了壹碗酒,說道:“我知道井九在做什麽,我可能有些方法,妳去問問他要不要學。”
  柳十歲有些警惕,說道:“我不是很清楚,但可以去問問。”
  陰三取出幾張紙遞了過去,說道:“不要告訴他我是誰,如果妳不相信我,不說便是,如果他不相信我,不用便是。”
  第二天清晨,柳十歲帶著顧清家裏派人送過來的極品新茶與那幾張紙進了果成寺。
  井九接過那幾張紙看了看,發現筆跡很陌生,但語句卻有種熟悉的味道。
  更關鍵的是,那人的方法頗有幾分道理。
  這可不是參禪解經,而是煉化仙箓。
  世間有幾人能有這等水準?
第壹百四十七新年快樂 新
  玄陰老祖最近的心情有些問題,鼻頭越來越紅,頭發越來越稀疏,沈默的時間越來越長,便是豬蹄子配腌好的紫蘇葉,都無法讓他露出笑容。收藏本站
  在他看來,不管真人那封信裏隱藏著怎樣的深意或者陰謀,都太過冒險,如果讓井九猜到他是誰,那麽便必然要動手了。
  殺死井趙柳三人,青山年輕壹代的巔峰戰力便要折損大半,對未來邪道的復蘇有極大的好處,但現在怎麽辦?
  數十天過去,春意漸深,白塔經常被雨水打濕,松林變得更綠,陰三又去了壹趟菜園,柳十歲剛好在那裏。
  柳十歲把已經發皺的幾張紙遞還給他,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公子說……有些想當然,沒什麽用。”
  陰三也不生氣,微笑說道:“是嗎?看來他對佛法也有幾分研究,那不知可否幫我解決壹些疑難?”
  說完話,他從袖子裏又取出壹張紙遞了過去。
  春意深了,暑意自然便快到了,果成寺裏蟬鳴已起,靜園不再像以前那般安靜。
  白貓在檐下擡起頭來,向園外看了壹眼,心想同樣都是蟬,外面這些討厭的小家夥與寒蟬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壹點都不乖巧。
  井九看完柳十歲遞過來的那張紙,陷入了沈思,然後也覺得蟬鳴有些煩心,揮了揮衣袖,壹陣清風穿堂而過,入林而盛,片刻後蟬鳴皆止。
  柳十歲說道:“我要回些什麽?”
  井九說道:“我要想想。”
  需要他思考很長時間才能做出回答,可以想象紙上的問題不是普通的問題。
  能提出這種程度問題的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趙臘月問道:“那人水平很高?”
  井九嗯了壹聲。
  趙臘月說道:“他為何不幹脆隨著十歲來靜園找妳?”
  井九說道:“僧人的怪癖向來很多,就像禪子喜歡玩泥巴,玩木棍,果成寺的住持也很少出來見人,就喜歡抄佛經。”
  趙臘月說道:“那人既然知曉仙箓之事,必然在果成寺裏輩份極高,說不定便是住持大人。”
  井九沈默了會兒,說道:“不,他也許曾經是住持。”
  第二天他便寫好了回信,柳十歲交到陰三手裏時,卻已經是夏末了。
  看完那封信後,他坐在白山禪室的石階上看了壹夜星星,老祖坐在旁邊,搖了壹夜的蒲扇。
  他已經確認,井九隱約猜到了煙消雲散陣的問題,那麽他能夠相信井九在信上寫的東西嗎?
  陰三沈默了很長時間,最終沒有再回信,也沒有再去菜園,就此斷了來往。
  ……
  ……
  果成寺裏處處經聲,菜園裏瓜果不斷,趙臘月的境界越來越穩定,相信再過兩年便能進入遊野中境,創造青山宗的又壹個紀錄。
  柳十歲體內的真氣也平和了不少,看起來短時間裏應該沒有太多危險。
  井九與白貓睡的不錯。
  時間流逝,轉眼又是壹個冬天。
  今年大寒,來自雪原的寒風呼嘯南下,就連地近東海的果成寺都受到極大影響,落了好幾場大雪,雪中禪寺分外美麗,引來凡間好些文士賞雪、吟詩、作畫。
  大常僧對掃地依然執著,不讓落葉積下自然也不會讓雪積下,靜園被打掃的幹幹凈凈。
  井九覺得有些無趣,帶著眾人壹貓從廊下搬進了屋裏。
  火爐裏傳來銀炭的劈啪聲,茶壺裏的水呼嚕不停,柳十歲與趙臘月坐在兩邊的墻下,閉著眼睛調息修行,他抱著貓躺在窗前的竹椅上,看著外面被雪染白的風景。
  風景被局限在很小的窗口裏,反而擁有了更加深遠的意味,因為觀察者往往會更加專註。
  他的視線落在左手上,感受著裏面仿佛源源不絕的仙氣與那道怎樣都無法被抹掉氣息的仙識,若有所思。
  傍晚時分,寺院外的遠處隱隱傳來鞭炮聲,然後便再沒有斷絕過。
  趙臘月好奇問道:“這是村民在驅趕山獸嗎?”
  井九很是無語,說道:“深冬大雪,田裏也沒糧食,野獸或者冬眠,或者南遷,下山做什麽?這鞭炮連綿不絕,明顯是出了大事,可能是誰家死人了。”
  趙臘月受教,說道:“原來如此。”
  “其實……”
  柳十歲的視線在他們的臉上來回,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因為今天過年。”
  井九沈默了會兒,說道:“過年挺熱鬧的。”
  趙臘月轉過頭去,不想接話。
  柳十歲趁機說道:“小荷做了不少菜。”
  井九與趙臘月拒絕了去菜園吃年夜飯的提議,他們現在對這些事情越來越沒有概念,自然也不感興趣。
  鞭炮壹直不停地響著,雖然隔得極遠,還是能傳到他們的耳中。
  不知因為什麽原因,井九沒有選擇屏蔽六識,雖然這是他很擅長的事情。
  直至夜色極深,鞭炮聲終於完全停止,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變回了幽靜的黑。
  大常僧已經睡去,靜園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光線。
  井九睜開眼睛。
  此時新舊兩年相交,天地之勢最盛。
  仙氣來自這方天地之外,在天地之勢的壓制下,正是最弱之時。
  壹道劍意從井九體內生出,籠罩整個靜室。
  他伸出右手,蘸著劍意,淩空寫了壹篇經文。
  然後他把握成拳的左手,伸進那篇經文裏,緩緩閉上眼睛。
  沒有任何異象發生,如泥牛入海,又像春雨潤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再次睜開眼睛,看著左手,眼裏露出滿意的神情。
  “怎麽樣?”
  趙臘月的聲音響了起來。
  井九轉頭望去,說道:“壹成。”
  黑暗裏,趙臘月的眼睛明亮起來,黑白分明,很是好看。
  壹年多時間煉化壹成仙識,似乎很慢,其實已經很快。
  如果換作別的修道者,以井九的境界,想煉化仙識這種層階的存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仰慕的情緒在她心裏油然而生。
  她叩拜下去。
  這是她第壹次對井九行弟子之禮。
  “妳也新年好。”
  井九說道:“沒有紅包。”
  對過年這種事情,他沒有什麽概念,但並非真的不懂。
  就像對趙臘月為何要拜自己壹樣。
  不需要對話,不需要說明,夜色再如何深沈,眼神對上,便知道彼此的意思。
  趙臘月坐到他身邊,依偎在他的懷裏,顯得很是依戀。
  這樣的小女兒家模樣,從來沒有人在她的身上見過。
  朝歌城裏的貴族小姐沒有見過,青山裏的同門沒有見過,就算她的父母也沒有見過,只有井九。
  她只會讓井九看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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