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古怪的表現

　　雪萊還在驚喜，但科林已經堅持不住，邁著步子走向壹旁的小床。
　　“詳細的情況，等我起來再和妳說。”
　　這壹次長達壹個半小時的觀察，已經讓科林全身瀕臨極限，靈魂傳來的疲乏之感如同潮水，在碰到枕頭剎那便將他瞬間吞噬，仿佛昏迷。
　　等醒來之後，夜幕已經降臨。
　　雪萊正坐在壹旁的實驗桌前記錄著什麽東西。
　　“啪。”
　　科林撐起身子，下意識掏出了懷表。
　　“妳醒了。”雪萊擡起頭，看見他的動作又道，“現在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這麽晚了？”科林微微壹怔，看了眼懷表，時間已經是9點53分。
　　將懷表收起，拍了拍頭，他忽然又道：“我得去和導師與學姐那邊說壹聲。”
　　平常他觀察過壹小時農田汙染後，壹般需要睡眠三個小時左右，而後下午還會重復壹次觀察和休息。
　　但無論如何，在晚上九點，他都會準時趕回巫師塔處理緹萊美平原的事務。
　　阿特博爾德導師與莉莉安每晚也會準時巫師塔等候他。
　　雪萊輕輕點頭，頓了頓又道：“我幫妳跑壹趟吧，妳再多休息壹會。”
　　由於農田汙染事關重大，整個實驗區域除開科林與雪萊外，也就只有阿特博爾德祖孫知曉，不過後者平日裏很少過來，壹般只有科林的元素之影和雪萊待在這裏。
　　對於神明汙染的特殊抵抗能力，在能夠成長到能夠解決汙濁囈語之前，科林暫時還沒有打算暴露出去。
　　而想要達到觀測汙濁囈語的程度，他還有不短的路需要走。
　　至少在最近的測試中，能夠堅持觀測研究農田汙染的科林，在深入觀測世間無處不在的汙濁囈語時，卻根本連片刻也無法堅持。
　　初看那些汙濁囈語，只以為是灰燼般的黑點，十分尋常，沒什麽可在意的。
　　但倘若仔細觀察，便能從其中瞧出無數模樣古怪的惡心蟲豸、滑膩觸須……
　　這或許還能抵抗與忍受，但若是再進壹步仔細觀察，眼前的壹切便會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仿佛千萬種顏料傾倒進海洋，藍寶石上盛開出密集的彩色花卉，又或是日月崩塌，放出無盡的光和熱……
　　以科林目前的抵抗能力，也只能感到壹陣重重眩暈襲來，那層繁星輕紗眨眼便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隨後便只能靠著最後壹絲清明快速脫離這種狀態。
　　“不了，還是我過去吧。”科林猶豫壹下，還是拒絕了雪萊的提議。
　　導師和莉莉安想來已經等待許久，尤其是莉莉安，他覺得還是自己過去解釋為好。
　　雪萊也沒再堅持，只是讓他早些回來商討今日的發現。
　　科林快步朝實驗室出口走去，卻遇見了正巧過來尋他的莉莉安。
　　“學姐。”走出遮蔽的巫陣，科林朝飛來的莉莉安打了個招呼。
　　“學弟。”莉莉安落了下來，往他的身後眺望，似乎想要穿過巫陣的遮掩尋找到另壹個身影，“今晚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怎麽這麽晚都還未過來？”
　　“今日實驗有了些突破，導致我錯過了晚上的時間。”科林解釋道。
　　“這樣，”莉莉安點頭，接著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科林自無不可，將巫陣打開，領著莉莉安進去。
　　“今日緹萊美平原有要事需要處理嗎？”
　　“緊要的事倒沒有，都是壹些瑣事，嗯……麥林王國那邊農奴的糧食不多的，向魯恩王國尋求支援。”莉莉安說道。
　　“導師審查過了嗎，如果確實沒有糧食了，那就批吧。”
　　莉莉安點了點頭，有些好奇的看著四周。
　　平日裏科林基本上都與雪萊待在這裏，她早就想過來瞧瞧，只是阿特博爾德壹直不許，而她也知曉其中利害，明白科林如今時間寶貴，所以壹直並過來打擾。
　　不過今日有正當理由，倒是終於可以過來看看。
　　“如果沒有什麽重要事情，今夜我就不去白塔了。學姐待會回去和導師說壹聲，免得他壹直等。”科林又道。
　　此刻他們穿過了露天的農田區域，走到了深處的實驗室中。
　　“嗯。”莉莉安點頭，打量了壹圈四周，目光在那張單人床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後和面色坦然的雪萊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雪萊。”
　　“好久不見。”雪萊站起身，主動來到了莉莉安旁邊。
　　兩個人就這樣當著科林的面聊了起來。
　　科林這才忽然想起雪萊和莉莉安的關系似乎挺不錯的。
　　只是來到緹萊美平原雪萊壹直和他壹起忙於研究農田汙染，而莉莉安則幫助他在處理平原事務，彼此之間沒什麽能夠見面的時間。
　　“對了，學姐……”待兩人聊了片刻，科林插嘴將話題帶回了正題：“無魔石蒸汽機那邊進展的如何了？”
　　“沒有太大的進展。”莉莉安搖頭，“我們找遍了市面上所有的礦物，但都沒有發現學弟所說的和木炭性質相似，可以燃燒的礦石。”
　　“而沒有穩定的燃料，想要創造不依靠魔石，並且切實可用的蒸汽機，十分困難……”
　　科林點了點頭，也有些頭疼。
　　沒有煤炭，也暫時沒聽說有石油……燃料對於蒸汽機的意義不言而喻，用魔石加上壹些巫陣符文倒是能提供穩定的能源。
　　可是魔石是巫師才能用得起的東西，根本不具備向普通人的推廣的實際條件。
　　‘不過倘若實在不能找到更加低廉的燃料，那也只能使用魔石，先將各種大型的機械生產出來，提高緹萊美平原的生產力再說。’
　　這些事畢竟只是次要，科林頭疼了壹陣便將其拋之腦後。
　　他現在之所以嘗試推動工業化進程，主要的目的並非是想要改變巫師世界，而是先提高緹萊美平原的繁榮程度，然後反哺自身實力。
　　畢竟工業化進程再厲害，即使是讓每個平民都過上了好日子，糧食大豐收，物資充盈，但也無法解決巫師如今面臨的最大的問題——
　　與神明的戰爭。
　　決定這場戰爭最終勝負的直接原因，不在於他們這些中層巫師，也不在於億萬的普通人。
　　而只在於最頂層的那六個至高議員與那些神明之間。
　　這是諾伊斯告訴他的壹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但的確也是現實。
　　科林仔細詢問之下，諾伊斯也並未向他解釋太多，只是隱約透露，現在的戰爭，是在頂層戰力互相牽制之下妥協的產物。
　　至高議員沒法出手，那些神明也只能降臨壹些實力有限的分身，所以才輪到他們這些普通巫師打生打死，勉強形成兵對兵，將對將的局勢。
　　想想也是，現實可不是遊戲，從來都是上等馬戰下等馬，憑借強大的攻其弱小的，就像是科林現在去參與凡人戰爭，即便敵國有無數大騎士又能如何，他無需動用壹兵壹卒，光靠壹個人便殺的敵國潰不成軍。
　　而在現實中，若是那些頂層戰力能夠下場戰鬥，恐怕也是同樣的情況。
　　至於說通過工業化的思想改良生產壹些巫具裝備，用以強化目前戰場上中低端巫師的實力……這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只是做起來並不容易，畢竟巫師世界雖然在民生與基建方面發展的不如人意，可在戰鬥方面，卻並非如此。
　　巫師們用於戰爭方面的各種巫具，並不在少數。
　　唉……可惜現在不是和平年代。
　　否則憑借著自己這份從前世帶來的思想財富，讓整個巫師世界完成壹次徹底的工業革命，恐怕只需百年，便能讓整個巫師壹族實力得到質變的提升，中下層巫師的數量翻幾番不成問題，頂層巫師或許也會因此誕生不少……
　　莉莉安走後，科林便繼續和雪萊討論起農田汙染。
　　“那些農田汙染的具體模樣很難形容……硬要說的話，就像是五彩斑斕的灰色濁流……”
　　雪萊認真仔細的聽著。
　　眼下弄明白了農田汙染的大致情況，下壹步便是要開始著手研究處理的辦法了。
　　“那些汙染濁流會主動的向植物體內匯聚？”
　　聽完科林描述，雪萊思索片刻後問道。
　　“是的。”科林點頭。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利用其這種特性，用種植植物的方法將其慢慢耗盡？”
　　科林蹙起眉，仔細思索了壹番後，點了點頭，“倒是可以試試這種方法。”
　　雖然感覺農田汙染並不會如此簡單就被解決，但雪萊的提議也不失為壹種方法。
　　“先試試這樣的辦法吧。
　　之後等妳對農田汙染又有了更多的發現，再根據其暴露的新的特性，嘗試別的方法。”雪萊又補充說道。
　　“嗯。”科林點頭，“我們種植的，或許也不壹定是植物，只要能讓那些汙染濁流主動進入的東西都可以嘗試……”
　　時間壹晃又過去了壹周。
　　科林沒能在解決農田汙染上更進壹步，主要原因是那些農田汙染每感染壹株植物，所消耗的部分相較與其龐大的總量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
　　巴掌大小的土壤，在不斷種植植物壹周的情況下，其中的汙染也只是消耗了不到百分之壹。
　　不過，他們也並未放棄嘗試種植新的植物，因為不同的植物所能拔除的汙染量是不同的，或許能夠尋找到某種在拔除農田汙染方面特別有效的植物。
　　只是這種植物沒找到，科林卻等來了壹名遠道而來的客人。
　　巫師白塔會客廳。
　　“雷登閣下，今日怎麽有空來到我這裏。”
　　科林與這名天才巫師對坐在柔軟的沙發中，面前的棕色茶幾上擺著兩杯冒熱氣的白瓷紅茶。
　　“並非是特意來找妳，只是順路經過。”雷登的話語十分直白。
　　科林倒也不惱，他能感受到對面的巫師只是單純出言直率，並未有惡意。
　　“順路經過？”科林端起紅茶喝了壹口，順著雷登的話語說了下去。
　　“嗯。”雷登點頭，並未說因何事順路經過，只是問道：“科林閣下有興趣和我切磋壹下嗎？”
　　科林放下茶杯，頓了頓道：“切磋……還是不必了，不是在天空決鬥場，沒有巫陣輔助，我們很難控制分寸。”
　　雷登明顯蹙了蹙眉，但也沒強求，只是說道：“閣下若是什麽時候有興趣和我切磋，歡迎來梅雷迪斯城。”
　　言罷，他起身便準備離開。
　　科林站起身準備送上壹程。
　　“對了，還有壹事。”雷登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起什麽，又回頭道：
　　“閣下所掌控的緹萊美平原，糧食還夠嗎？”
　　“……暫時還能堅持。”科林頓了頓回答。
　　“我在來時看見了閣下供養的那些農奴。”雷登頓了頓，並未評價，只是說道：“梅雷迪斯城那邊的糧食儲備普遍只能支撐壹年半，想來緹萊美平原應該也差不多，閣下可得註意。”
　　“我會的。”科林點頭。
　　雷登頓了頓，忽然又低聲道：“梅雷迪斯城的糧食市場已經崩潰，學派和巫師們搜刮著王國貴族的儲糧，貴族搜刮底層平民的儲糧……而據我所知，諾伊斯塔特也好不到哪裏去。”
　　“閣下的緹萊美平原，農田雖然都毀了，但這裏儲存的糧食可不在少數……”
　　“妳的意思是，諾伊斯塔特當中有人在打緹萊美平原儲糧的主意？”科林問道。
　　雷登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道：“其實我這次過來，也沒有那麽順路。”
　　言罷，他便幹脆利落的轉身離開了。
　　註視著雷登的身影逐漸遠去，科林心裏逐漸沈了下來。
　　這名來自梅雷迪斯城，身份尊貴的天才巫師，所言顯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而且，倘若諾伊斯塔特的至高議會發話需要緹萊美平原的糧食，他的確沒法阻止。
　　這裏本就是諾伊斯塔特的金麥穗，按照議會的規定，諾伊斯塔特可以以市場價征收緹萊美的儲糧，後者不能拒絕。
　　而且在特殊情況時，這種征收還會是強制的，不會給予任何補償。
　　帶著略微煩躁的心情來到實驗室，雪萊卻給了他壹個好消息。
　　壹種名叫無花草的植物在進行汙染土壤種植試驗時，出現了古怪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