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死後的溫暖

　　在無比遙遠的南方海洋深處，壹道流光忽然停下，聖光天使現出身形。
　　他的身體被大日如來劍貫穿，受了極重的傷，即使是神血也無法修復。
　　他必須盡快回到雪老城，接受祭臺的供養。
　　但北方的天空裏出現壹道黑色的山脈，擋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隨後無論他選擇什麽方向，始終都無法繞過那道黑色的山脈。
　　那道山脈是可以移動的，那是壹只玄霜巨龍。
　　即便是在聖光大陸甚至傳說裏的史前光明世界裏，玄霜巨龍都是最高貴、最罕見的生物。
　　但這只玄霜巨龍尚未成年，若是平時，聖光天使或者會警惕，然而絕不會不戰而退。
　　問題在於他現在的傷勢太重，只能靠著潔白的羽翼維持著速度，確保不會被對方追上，卻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過了這麽長時間，他的傷勢逐漸惡化，終於還是到了必須要決壹死戰的時刻。
　　太陽照耀著如鏡般的海面，水霧漸生，有些悶熱。
　　聖光天使轉身望向天邊。
　　壹道黑線高速而至，驟然停止。
　　如風暴般的龍吟裏，黑衣少女踏空而至。
　　神族與龍族的語言極為接近，聖光天使能夠聽懂她的意思。
　　“我確實傷的很重，但是我依然有殺死妳的力量。”
　　聖光天使的臉色異常蒼白，仿佛透明壹般，神情卻非常肅穆。
　　他用那種復雜的語言低沈說道：“在這遠離大陸的海洋深處，相信沒有誰能夠幫到妳。”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試圖穿過雪嶺回到魔域，在大陸的腹部飛行過很長壹段時間，甚至有幾次成功地避開了小黑龍的攔截，但在最後的關頭，他選擇了放棄，因為他感覺到在路線的前方，有些極強大的氣息在等著自己。
　　那些氣息有的像太陽，有的像古井，有的就是壹把刀。
　　很明顯，那些人族強者在大陸各處等著斬殺他。
　　聖光天使不敢冒險，離開大陸，向著最遙遠的南海深處而來。
　　所謂的決壹死戰，其實也就是死裏求存。
　　那個道人與那個白衣少女還要在白帝城裏處理壹些更重要的事，比如那個年輕人的生死。
　　只要他能夠把這只玄霜巨龍殺死，那麽這片大陸上再沒有誰能夠跟上他的速度。
　　到時候他只要提前選擇好路線，避開大陸各處的那些人族強者，極有可能回到雪老城。
　　帶著神聖意味的吟誦聲，從聖光天使薄薄的嘴唇裏如流水壹般淌出。
　　他的神情變得更加肅穆，莊嚴至極，無比虔誠。
　　他的氣息也變得強大了很多。
　　他把所有的希望與榮耀，都寄托在隨後的這場戰鬥裏。
　　……
　　……
　　小黑龍的神情很不嚴肅，連認真都算不上。
　　看著氣息不停變強的聖光天使，她根本沒有如臨大敵的感覺，反而像在看著壹個白癡表演。
　　她忽然想到很多很多年以前父親曾經對她說過的壹些話。
　　“那些天使啊，因為驕傲，所以愚蠢，最好殺了。”
　　是的，父親。
　　這些天使果然像您說的那樣笨。
　　小黑龍有些感傷。
　　在碧空與海水之間，沒有風，也沒有聲音。
　　忽然，海水動了起來，不停翻滾，如同沸騰壹般。
　　數十個或大或小的島嶼，從海水裏緩緩升起。
　　那些島嶼上躺著或大或小、各種各樣的……龍。
　　這裏便是龍島，這個世界所有的龍都生活在這裏。
　　這時候太陽當空，正是它們曬太陽的時候。
　　數十道龍吟此起彼伏地響起，或者威嚴，或者暴烈，或者輕佻。
　　數十道如山脈般的龍軀，橫亙在天空裏，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數十道或者恐怖強大或者還很弱小的龍息，落在了聖光天使的身上。
　　聖光天使沈默了片刻，放下了手裏的光矛。
　　在海水裏，他向著最黑暗的深處沈去。
　　他睜著眼睛，看著海面上的陽光。
　　他並不覺得寒冷與恐懼，反而覺得有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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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海的海水之所以是溫暖的，是因為那裏很少有雲，陽光極烈。
　　紅河的水之所以也不寒冷，則是因為天樹地底的荒火順著巖縫泄漏出來了少許。
　　今天散溢出來的荒火尤其多，河水更加溫暖，紅藻們歡欣鼓舞地生長著，沒用多長時間，便把河水染的更紅。
　　如果是平時，以紅藻為食的於京應該正在開心地進食，不時用闊平的巨尾拍打河面，形成壯觀的景象。
　　但擁有相當程度智識的它們，今天早就已經潛入了最深的河底，根本不敢冒頭。
　　河水是那樣的平靜，看上去就像是壹條紅色的緞面。
　　兩岸已經空無壹人。
　　白帝城裏則是壹片嘈雜。
　　尤其是西城那座與相族莊園隔澗而鄰的院落四周，更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壹片。
　　大院裏的屋宅已經完全垮塌，到處都能看到廢磚斷梁，蒙著黃沙，看著就像是已經廢棄了數十年。
　　離宮大陣已經被破，那位聖光天使已經橫死，但院落四周的教士們沒有離開。
　　淩海之王等國教巨頭，哪怕身受重傷，也依然守在院門前。
　　唐三十六臉色蒼白，要靠那位賣脂粉的小姑娘扶著才能站住。
　　他們沒有離開，是因為魔君還在裏面。
　　但他們也無法進去，因為現在整個大院，都已經被紅河妖衛包圍了。
　　小德與士族族長及十余名妖族大強者站在院門前。
　　雙方就這樣沈默地對峙著。
　　後方忽然傳來壹些聲音。
　　國教教士們如潮水壹般分開。
　　陳長生與徐有容走了過來。
　　數百道劍破空而起，在天空裏組成了劍陣。
　　小德沒有讓開的意思。
　　他看著陳長生說道：“這是陛下的意思，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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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守閣四周的草甸，在河水的滋潤上保持著青嫩的顏色。
　　街上的青石板被剛才的那片雲霧潤的有些濕，泛著油般的光。
　　白帝望著遠處那座大院前的動靜，看著天空裏如雨般的群劍，眼裏生出壹抹欣賞的神情。
　　陳長生的劍道要比傳聞裏說的更加強大。
　　商行舟走到他的身邊，說道：“我想殺的人，沒有人能阻止，妳也不行。”
　　他說的不是陳長生，而是魔君。
　　殺死那兩個聖光天使，對他來說，只是最基礎的目標。
　　如果能夠把魔君也殺死，那麽人族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就連最後那位聖光天使，白帝都想給他留壹條活路，更不用說魔君。
　　所以他向商行舟提出了壹個問題。
　　“妳死後，人族會是妳哪個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