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春天

縱虎嗅花

都市生活

中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雨很……
中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雨很少,天是那種安靜的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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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江渡楞楞地看著他,像壹……

見春天 by 縱虎嗅花

2025-4-16 17:31

  江渡楞楞地看著他, 像壹只小綿羊,她頭發燙的卷卷大,像炸開的雲。

  魏清越在問她話呢。

  有龍卷風襲來, 她站在風暴眼裏, 異常安靜,但四周騰空而起校服,灰塵, 走廊盡頭的櫃子, 圖書館的樹被連根拔起,黑色的塑料袋壹下竄老高, 食堂的炸雞很香。整個過去的世界都在江渡身旁, 急遽飛舞。

  多奇怪啊,他們明明身處正宗港式餐廳。

  江渡楞了足足十幾秒, 微醺的酒醉感,她覺得自己像跌進了壹個夢裏,夢很深,魏清越在胡言亂語。

  “是不是需要想壹想?”他的手居然摸過來, 那麽明目張膽,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江渡吃驚地回神, 她臉滾燙無比,慌亂地看著魏清越, “妳不要開我玩笑。”

  下壹秒,當然是社交恐懼癥的戰術性喝水了,江渡快速拿起手旁的杯子,咕咚咕咚飲茶。

  “我不跟妳開玩笑,”魏清越苦惱地縮回手, 眉眼間,笑容也有點發苦,“我舉止輕浮?看起來像在跟妳開玩笑?”

  江渡這只綿羊,慌裏慌張想續茶,被魏清越毫不猶豫按下來,他說:“妳看著我江渡,我沒開玩笑,我想跟妳談戀愛,這樣說,是不是更清楚點?”

  魏清越跟強搶民女似的,她又想笑,又覺得心快從嘴裏蹦出來,落到他眼前,這樣秘密就暴露了。

  心臟鮮紅跳動,每壹下,都在說魏清越我也想跟妳談戀愛。

  江渡暈暈乎乎的,人們常說,高興地要暈過去,她也就這點出息,差點快暈過去。

  她嘴巴麻麻的,磕巴說:“那,妳讓我想想。”

  這有什麽好想的呢?魏清越壹笑,點點頭,說:“我下午做什麽去了,妳不想知道嗎?”

  他這個人,很傲嬌的,明明自己想說,但要推到江渡頭上。

  江渡洗耳恭聽,心裏其實亂糟糟的,到處長草。魏清越像變了個人,太奇怪了,十二年不見,他突然跑來說見到妳我非常高興,我想跟妳談戀愛。

  他多像個神經病啊。

  哪有這樣的。

  兩人這頓飯吃的太漫長了,魏清越事無巨細地說壹個啟動儀式,專業術語滿飛天,江渡聽得霧裏看花,他卻突然狡黠笑起來:

  “我在網上有些視頻,妳沒看過?做科普的。”

  江渡老實地搖搖頭:“沒看過。”她壹點都不像撒謊的樣子。

  這大大出乎魏清越的意料,那雙鋒銳的黑眸瞥過來,又問她:“黃鶯時要采訪我,妳應該提前知道的。”

  江渡卻再次否認:“我沒有提前知道。”

  魏清越的笑意像不再流動的河流,他揣摩地看著江渡,像要重新認識她壹樣。

  他覺得這個對話不太對,不能接受,但時間還在往前走,不是拍電視劇的人彩排,能重新來壹遍。

  可是下壹秒,江渡就靦腆地笑了,她說:“妳原來這麽好騙的啊。”聲音很小,但氣氛變得松快壹點,魏清越怔了怔,他又會心笑起來。

  想問她為什麽早知道他也在這座城市,卻沒聯絡,只要她想,她願意,總是能找到他的。

  吃完飯,他去結賬,把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外面涼。”

  早秋的天氣就是這樣,中午熱,兩頭涼,物候幹燥。江渡便攥著衣襟,把自己裹在裏面,兩人並排,地上的影子看起來距離很近。

  等坐到車裏,魏清越沒急著走,而是黑漆漆的座位上,開了口:“江渡,我能問妳壹些過去的事嗎?”

  江渡掏出手機,亮光照在臉上,她看看時間,不忍心阻止他說話,但她需要打個電話。

  “我跟外婆說,今晚會十點前到家,現在已經九點三十八了,我想再跟他們說壹聲。”

  是他太心急了,今日重逢,就想把壹輩子的話都說了。

  意識到這點,魏清越有壹刻的平心靜氣,他說:“先送妳回家,讓妳外公外婆擔心就不好了。”

  小區半新不舊,魏清越以為自己做夢,路是壹樣的,桂花香是壹樣的,甚至連保安都沒變老,永遠四十歲的模樣。


  他腳步放緩,認真打量起這個第壹次來的小區,忽然開口:“我來過這裏,不是,這怎麽和妳以前的家壹模壹樣呢?”

  他怎麽會忘記江渡的家呢?盡管,只去過兩次。

  江渡攥著衣服笑,她說:“我沒租公寓,就是因為這個小區跟以前的家很像,所以才租這裏的。”

  沒想到,魏清越卻久久不說話。

  他站在那兒,孤零零的影子投在地上,濃墨重彩的壹團黑,江渡看他這個樣子,就想哭,這麽多年過去了,只要壹想到魏清越孤零零壹個人她就覺得心上的洞洞又被狠狠挖去壹塊。

  “魏清越?”江渡本來都往前走了,又回身,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喊他名字。

  魏清越臉上還帶著笑,他說:“我真怕這是夢,很多次,我都夢見妳,壹醒來妳人就不見了。剛才,我發現妳住的小區竟然跟十幾年前妳家住的那個地方壹樣,看的我心驚肉跳,懷疑我這是又做夢了。”

  江渡心裏的難過,就像潮汐,海水漲了,壹波又壹波不斷沖擊著,又擴大著漫漶的領地,直到把壹顆心完整地淹沒。

  這壹天,他都熱烈而直接,此時此刻,眼睛裏卻布上壹層迷惘和遲鈍:“我到美國後,聯系張曉薔,她說,妳要等高考結束後再跟我聯系,我想也對,妳是怕影響到學習。可我等到二零零九年夏天,張曉薔又告訴我,妳說要考驗我,怕我以後根本不會回國,如果我大學畢業還想著跟妳聯絡妳就會也跟我聯絡。壹五年,我終於回國了,張曉薔這個時候告訴我,她跟妳失去了聯系,她也找不到妳人。這他媽不是扯淡嗎?”

  說到這,魏清越自嘲又無奈地笑了笑:“都耍我呢?我本來特別生妳的氣,簡直要氣瘋了,我心想,老子跟《無間道》裏做臥底的警察似的,說好的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沒完沒了了。”

  瞧瞧,魏清越在她跟前就這麽毫無顧忌說臟話,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文質彬彬的人,他有戾氣,盡管這些年社會把他打磨的有了城府壹面。但他把江渡早視為什麽都可以說的人,他對她只有思念嗎?

  不是的,還有怨,怨她這個人不地道。

  妳來招惹我,給我寫信,信裏分享壹切,委婉暗示我天冷多加衣委婉暗示我不要被生活中的困難打倒,有健康的身體就能重新上路……妳信裏的拐彎抹角,我全部心知肚明,我不是木頭人。妳是唯壹關心我是否會挨打的人,魏振東現在打不動我了,可妳做人不能這樣啊,說好對我的祝福每壹天每壹分每壹秒都算數,自己卻玩消失?

  要麽別他媽招惹我,要麽對我全權負責。

  這個念頭支撐了魏清越三年又三年,四個三年過去,比《無間道》裏十年臥底還要久。

  還沒在哪兒了,魏清越卻已經擰巴地別扭起來了。

  餵,醒醒啊,江渡還沒答應和妳談戀愛,說好的熱烈追求呢?他聽見心裏有個小人在吶喊。

  地上的影子解凍,魏清越剛要說話,就聽見江渡微弱的壹聲“對不起”。

  她哭了。

  她不去解釋那是怎麽壹回事兒,看起來,只知道哭。

  那就算了吧,魏清越驚訝於自己這麽快原諒她,他主動說:“剛才是不是我太兇了?我沒有要兇妳的意思。”

  江渡搖頭,淚水打濕了臉龐。

  “要不然,我抱抱妳?”魏清越的心被揉來揉去,攙著淚水,他說完這句,上前把江渡抱在了懷裏,女孩子的真軟啊,他沒抱過女孩子,軟的,香的,輕盈的身體無比奇妙,魏清越耳根漸漸發熱,燙起來。

  江渡趴在他胸口,心跳震到耳朵,她肩頭的衣服半落不落,魏清越索性重新給她批好,把文弱的她徹底包裹起來,手臂勒到的地方,外套起了壹層皺。

  世界暗暗的,她又聞到那股夢中的蘭花香了,江渡閉了眼,兩只手摳緊他的襯衫,鼻子貪婪似小狗,深深嗅他身上的氣息。

  她曾經連看他壹眼都不敢,但現在,魏清越抱著她。

  “妳抱過其他人嗎?”江渡的聲音從衣服裏冒出來,跟身體壹起輕輕顫抖著。

  問完,頭壹埋,呼吸都被藏了起來。

  魏清越覺得胸前濕漉漉的,他眼底是路燈落下的幽光,聲音也幽幽的:“沒有,我只抱妳。”

  除了江渡,沒人值得他擁帶入懷。

  直白的表達,江渡聽見了,她覺得自己下壹刻死了也沒什麽遺憾可言。當然,她不要死,她才不要死,她要跟魏清越好好談戀愛,然後結婚,然後再生孩子,然後再變成老頭老太太,最後呢,壹想到死亡,江渡又傷心地哭了。

  她不要再跟魏清越分開,不行,她得先死,不不不,那樣的話,魏清越又孤零零壹個人了。

  “魏清越,”江渡被飄過來的桂花香擊中,濃郁刺鼻的味道,讓她抖了壹下,她擡了擡臉,可眼睛還是和以前那樣不敢和他對視,只剩睫毛亂顫,“妳可能不知道,我缺點超多的,我討厭講話,我不擅長應酬,掙錢也不多,出門容易迷路來這兒很多年了還是能坐錯地鐵,飯做的壹點都不可口,家裏只有兩個老人,年紀越來越大,妳知道嗎?上次我同事談的男朋友,聽說她爸爸中風,立刻就和她分手了……我年紀也不小了,但光長歲數,沒怎麽長智慧,普普通通,我這種人,世上多我壹個不多,少我壹個不少。我不是悲觀,也不是妄自菲薄,現在只是很客觀很理智地跟妳說說我自己,我想說的就是,”壹口氣飛速說到這,江渡逼自己看魏清越的眼睛,像頭憂傷的小綿羊,“妳還要跟我談戀愛嗎?如果妳後悔,可以反悔,我能理解那種心血來潮可能會做錯誤決定的情況。”


  她又迅速低下頭。

  “捉刀客同學,”魏清越捏住她下巴,手指移動,卡在江渡嘴角兩邊,讓腮肉嘟起來,他皺著眉,“聽妳這麽說,妳這條件確實不怎麽樣,相過親嗎?算了,妳去了也像個呆子似的,都拖成大齡青年了,不過妳看,就是這麽巧,我脾氣差,嘴巴毒,狼心狗肺,不愛領人情,也正好是個大齡青年。唯壹優點,大概就是還能掙點小錢,養幾個孩子沒問題,妳要是覺得還湊活,將就將就?”

  他語氣戲謔,但眼神專註,簡直要看進她眼睛裏去。

  江渡臉上淚沒幹,被他說的壹會兒哭,這會兒又笑,她忍不住莞爾,鼻頭酸的要命,可又甜甜蜜蜜的像跌進花海的小蜜蜂。

  “那好吧,我想好了。”她慢吞吞地說,因為被他捏著臉,顯得可愛滑稽。

  魏清越深深看著她,松開了手,傾下身的剎那被江渡的手壹擋,她慌亂無比地說:“妳……妳要幹嘛呀?”

  魏清越沒回答,他手指按在了她翕動的唇上,又輕輕撥弄兩下,壹手托住江渡的後腦勺,偏頭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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