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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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 06:01
第六章痛經
壹
已經是深夜了鐘陽才回到家裏,身上依舊遺留著那女人的氣味。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像蘭貞所認為的那樣天真而純潔。蘭貞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深夜裏曾經跟隨女孩子圖謀不軌的事情吧,鐘陽這樣想著。但是他卻又壹面發誓,暗自狠下決心,壹定不要像那個黃言壹樣負心,壹定要死心塌地地去愛這個女人壹輩子。
父母已經睡了,他覺得有些僥幸,本早已經準備好挨母親壹頓狂訓,竟這樣簡單的逃過,他便竊喜著洗了澡,躺到床上要去睡覺。然而躺在床上後,卻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父親那只櫃子裏的那本畫冊不由浮上心頭。他真沒有想到,原來蘭貞正是那張人體照片《少女》的模特,而自己四年前也著實為其瘋狂過壹時。看來,情愛還是講究緣分的,四年前早已經把這份看似突如起來的情愛的打下了伏筆,他想到這裏,心裏美地使下身把被子頂起壹個大包。他再也無法入眠了,便躺平狠做深呼吸,盡量是下身安靜下去。待被子上的那只大包終於軟了,終於塌下去的時候,他便打開了床頭的燈,看了看表,已經是深夜了十二點三十分了。
鐘陽躡手躡腳地下床,胡亂地披了壹件衣服,就往父親的書房走。中間路過父母的臥室,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見裏面兩個中年人熟睡地已經打酣,就放了心,大膽地推開父親的書房門,開了燈,然後再把門輕輕地關上。
父親那只存放著眾多攝影書刊的櫃子依舊緊鎖著。但是,鐘陽實在無法抵制把它打開的欲望和拿出蘭貞曾經的照片看壹看的沖動。畢竟,四年過去了,雖然照片依舊記憶猶新,卻好象蒙上壹片薄霧,看不透切。於是他便上去翻父親的公文包,翻出來了父親那壹大串鑰匙,總共有幾十把,而且好多都相貌相似,鐘陽只得壹把又壹把的試。然而試了十幾把,都不能把那櫃子打開,弄地鐘陽渾身心煩氣燥,卻又不敢大聲吵醒父母。
鐘陽這壹急躁,不小心把鑰匙掉在了地上,聲音倒是小事,可是卻把剛剛試過的那十幾把又混淆到了那沒有試過的鑰匙中間,令鐘陽大嘆倒黴。因為著急,再加上書房門已被他緊鎖,空氣不流通,於是弄地他壹臉悶汗,難受地不得了,只好先不去管那鑰匙,從父親的寫字臺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來壹張紙巾擦臉。可惜那紙巾薄的好象處女膜,壹擦就爛在了手裏,也爛在了臉上,更讓鐘陽煩躁。當他再去抽紙的時候,竟發現紙巾盒已經空了。他只好在去寫字臺上找紙,不過壹些重要的打印件他還是不敢用來抹汗的,好在看見父親的公文包裏有壹疊空稿紙,便它們都拿了出來,撕下幾張擦汗。正擦著,突然發現這疊稿紙中間夾著壹張比它們大壹碼的紙張,上面隱約有東西,而最要命的是自己的汗水已經滴在了它的邊緣。他怕這是父親的重要稿件,於是趕緊抽出來用手去擦,這壹抽出來就把他嚇了壹大跳。
這張紙是鐘陽的畫紙,上面畫著蘭貞躺在壹棵大樹下,微閉雙眼,兩腿之間還插有壹支玫瑰花。這張畫,正是鐘陽畫的蘭貞,也就是蘭貞送給那個負心男人黃言的畫。
鐘陽感覺到了窒息,因為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把父親與這副畫聯系起來,然而,事實上,這副畫正在父親這裏。他覺得事情開始變地荒誕起來,荒誕地使人無法接受。黃言那個負心的男人又怎樣會和父親聯系起來呢?父親又怎麽可能與蘭貞還有瓜葛?加上父親近日來的反常表現,他越想越深,越想越亂,鐘陽不禁開始兩眼發黑,胃部痙攣。
二
次日清晨,鐘陽木訥地躺在床上,眼圈紫青色,因為他壹夜未合眼睛。
這個時候,廚房裏已經傳來沸沸揚揚地做飯聲音了,鐘陽以為是母親。然而壹想到母親,他就更加害怕起來,覺得壹切都像是在做不能醒來的噩夢。
這時候母親突然推門進來,壹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蓬著頭發走過來拉鐘陽的窗簾說:“昨天夜裏又去那裏瞎玩了?”
鐘陽答非所問:“誰在廚房裏?”
母親笑地更加開心,活像十八歲的小女生壹樣,“還有誰?妳爸唄!”
“我爸!”
母親笑著把鐘陽從床上拉起來,說:“我也不追究妳昨天晚上哪裏去玩了,總之妳給我記住這是最後壹次,哪裏有發著燒還四處亂跑的?來!我摸壹下還燒不燒?”
母親就用手摸了摸鐘陽的額頭,點著頭說:“倒是好了,妳們爺倆真是父子,發燒壹起燒,退燒壹起退。”
“我爸在做飯?”
母親幸福地點了點頭,把鐘陽拉到窗戶旁邊,指著那剛剛從天邊露出壹點的太陽說:“媽媽分不清楚方向,妳跟我說,今天的太陽是從那邊升起來的?”
鐘陽倉皇無措。
母親笑著把鐘陽重新推回了床上,道:“我看妳也不分方向了,那明明是西邊!昨天傍晚那太陽就落到東邊去了,妳爸就開始發神經……”
父親是親自把自己做的早餐壹盤壹盤地端上餐桌的,母親幸福而喜悅地坐在那裏,鐘陽則不敢看父親的臉,他怕他壹看,便發現原來父親就是黃言。
父親的早餐作品有雞蛋羹、牛奶、烤土司、奶酪和煎土豆餅。母親笑著埋怨父親太懶,又太笨,做了半天,原來就是這些西式早餐,簡單而沒有意思。父親卻總是在壹旁憨笑,壹掃前幾日居喪與郁悶,變地格外陽光起來。還不時拍著鐘陽的肩膀說:“妳不是也退燒了嗎?怎麽還這麽悶悶不樂的?”
母親看了壹眼鐘陽,說道:“他還沒睡醒呢!不知道昨天晚上去了那裏亂玩去了!”
鐘陽也不敢去看父親,手也打著哆嗦,只是自己強烈地控制著。咬了壹口父親的煎土豆餅,竟燙地自己差點跳起來。
父親連忙說:“不要那麽急!就算我做的特別好吃,妳也要有點紳士風度啊?”
母親噓了父親壹聲:“妳爸做地這東西要多難吃有多難吃。”
父親就扭頭沖母親說:“以後我天天做,惡心死妳!”
母親就伸手掐父親的胳膊,父親便大聲的怪叫,兩個人儼然孩子壹般。後來父親突然說:“劉思潔,註意了!“母親又去打父親,道:“幹嘛大驚小怪的?”
父親坐正,咳嗽了壹聲,壹本正經地說:“我是鐘天明,妳是劉思潔,我來給妳送飯了!”
母親便大笑,說:“真是發燒燒糊塗了,絕對糊塗了,完了,完了,鐘陽,妳這大傻子爸爸算是沒戲了!”
而鐘陽卻仿佛掙紮在死亡的邊緣壹樣,怎樣都無法拼出壹點笑容。他看到母親與父親之間開心的樣子,願意為這幸福而浪漫地清晨多加上壹道顏色,卻力不從心。他惟有沈默著,因為沈默可以掩飾他心中莫名地恐懼。
父親又對鐘陽說:“妳知道今天爸爸媽媽為什麽這麽高興嗎?”
鐘陽不敢看父親,只是看著自己杯子裏的牛奶,搖了搖頭。
母親說:“他怎麽會記得,整天頭腦裏不知道想什麽呢?妳看,妳看,他現在這樣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又考試了?”
父親笑著用手拌過鐘陽的臉,讓兒子看著自己。鐘陽不情願地看見了父親,看見了父親,是的,他看見了,壹張準確無誤的,那張負心男人黃言的臉。
父親說:“今天是我和妳媽的結婚紀念日,怎麽樣?是不是很經典的日子?”
鐘陽把自己的臉從父親的手中掙脫出來,勉強地浮上了壹層笑容,答:“哦……那好啊……”
父親接著說:“我準備啊……今天早點從辦公室裏出來……妳呢……也向老師請個早假,最後壹節自習課也不要上了,咱們壹起去世紀飯店弄個那什麽……那叫什麽來著?”
“Party!”母親說。
“對---對,就是弄個Party出來,壹起狂歡壹次……哎呀……”父親有扭頭看著母親,說:“好久沒有和妳媽壹起過壹會結婚紀念日了,想想就激動,妳說那得有多浪漫啊?”
“行了行了,都成老頭子了,還發什麽神經?”母親幸福地回敬著父親。
父親又仿佛陷如到回憶中去了,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不知道是痛還是樂。
鐘陽在早餐結束的時候,突然說:“爸,妳是有個筆名來著吧?”
鐘陽的話把父親問地壹楞。
母親就笑著說:“是,是,是有壹個筆名,不過妳爸現在不怎麽用了……”
“筆名是什麽?”鐘陽問。
父親看著鐘陽,說:“妳問這個幹什麽?”
母親說:“叫什麽‘黃言’,妳爸原來搞攝影的時候就用這個名字。我就覺得不好,乍壹聽,還以為是‘謊言’呢!給人壹種特別靠不住的感覺……妳爸就是傻,還笨……自己還不覺得,這個名字至少用了有十年吧?”
鐘陽點了點頭,笑了,默默地重復了壹遍:“黃言。”
父親看著鐘陽,眼神有壹些異樣,剛要繼續問,母親就喊了起來:“鐘陽!妳回頭看看表,都幾點了!妳還不趕緊去上學!早自習很重要,我都跟妳說過多少次了!”
三
鐘陽昏昏沈沈地來到學校,上午的英語課還是王老師代的,蘭貞病雖然好了,卻依舊沒有來學校。鐘陽心急如火,好象壹天見不到這個女人,便要尋死覓活似的。再加上父親又莫名其妙地成為了黃言,更令他痛不欲生。他竟情不自禁地暗罵父親是負心人,是的,父親就是負心人,就像他的筆名壹樣,黃言,純粹的謊言。對於蘭貞的負心以及對於母親的負心都使鐘陽不能接受,蘭貞曾經是那樣的愛著父親,而母親也是壹如既往死心塌地的愛著父親,這壹切復雜到另人痙攣的地步了。
鐘陽最終在上午放學後決定去蘭貞家裏壹趟,在路上他就想,壹定要盡量地忘掉父親,忘掉黃言,就讓父親重新與母親去繼續他們已經不在真實的婚姻吧,讓他們重新去相互喊著什麽:“我是某某某,妳是某某某,我來給妳送飯了!”
蘭貞已經是自己的情人,誰都不能把她奪走。想到這裏,他不禁覺得自己有些自私,但是他又實在想不出不自私的理由,因為他太愛蘭貞了,愛到沒有條件沒有理由的地步。
四
蘭貞壹開門就把鐘陽摟住親個不停,壹邊還說:“我就知道妳要來,所以故意多請假壹天,在家裏等妳。”
鐘陽也摟住蘭貞,說:“我下午不想去上課了。”
蘭貞離開鐘陽去關門,道:“不上課還行?這算是逃課吧!我可是老師,妳在老師面前說逃課,不想活了嗎?”
鐘陽就猛地把蘭貞抱起來,蘭貞故意誇張地大叫著。鐘陽把蘭貞抱進臥室,扔到了床上,說:“今天我就是要逃課,看看妳能把我怎麽樣?”
說完,鐘陽就撲在了蘭貞的身上,把蘭貞壓地興奮地大叫起來。鐘陽用自己的嘴唇去堵蘭貞的嘴,說:“不要這麽大聲,別人還以為我要強奸妳,壹旦報警,我怎麽辦?”
蘭貞聲音就低了幾個檔次,不過還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下身,說:“今天不行,我有事兒……”
鐘陽就明白了,於是趕緊把自己的褲子提好,俯下身去,把頭鉆進蘭貞的睡衣,把臉貼在蘭貞的小腹上摩擦,然後用嘴在她的小腹上呼著哈氣。蘭貞被鐘陽弄地極癢,就說:“妳不要這樣,妳不要這樣,妳這樣做也沒有什麽實際用處的!”
鐘陽就把頭鉆出來,認真地問:“那妳說怎麽做才好?”
蘭貞看著鐘陽那個認真的樣子就像笑個不停,最後她忍住笑,說道:“我必須要吃藥,不吃藥是不行的。”
鐘陽就問:“吃什麽藥,是中藥嗎?”
蘭貞就搖了搖頭,說:“中藥太麻煩了,又苦,我最怕苦的。”
“那怎麽辦?”
“妳去給我買西藥吧,來得快,也方便。”
鐘陽就笑了,兩只手捂住蘭貞的乳房,說:“我壹個男人去買那玩意,不好吧?”
蘭貞笑著把鐘陽推開,說:“妳要是不幫我買,我就得疼死了,我自己又沒有力氣去買。”
鐘陽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道:“那妳把名字寫在紙上,我這就給妳去買。”
蘭貞便起身去拿紙和筆,壹邊又問鐘陽:“妳知道在哪裏買嗎?”
“不知道。”
“量妳也不知道……在工商銀行旁邊那些工地的後面,有壹個‘姐妹女性用品商店’,就在哪兒買,因為只要哪兒有我要的藥。不過經過工地時壹定要小心,聽說那工地特別不安全,總會有磚塊掉下來的。”
鐘陽接過那紙條,看也沒看就裝在兜裏了,說:“我這就給妳買去,買回來妳壹吃就好了,好了我們就可以做了。”
“真是傻孩子,哪裏有壹吃就會好的藥?怎麽也要養上幾天吧!來,給妳錢……”
五
鐘陽出了門,就叫了壹輛出租車去工商銀行。工商銀行正是母親的單位,所以他心裏有些擔心怕見到母親。心想速度壹定要快,買完了趕緊回來。
到了工商銀行,走到旁邊去,發現那工程確實浩大。再去看那小店,發現正在工程後面的盡頭,所以壹定要經過這片工地。鐘陽走在工地的時候,竟看見壹只死狗躺在那裏,頭上的血早已經凝固了。想必是那上面掉下來的磚塊砸的。正想著,就有壹塊大磚掉在了鐘陽的旁邊,嚇地鐘陽壹哆嗦。只聽上面有人用外地口音喊道:“別在下面走!危險!”
鐘陽壹身冷汗地迅速穿過了工地,來到了那家‘姐妹女性用品商店’的門口,用袖子擦壹擦額頭上的汗,心裏非常後怕,想:那磚真要是砸對了地方,自己可就和那條狗是壹樣的下場了。然後他便推門進去,看見壹個中年女人坐在櫃臺那裏無聊的吃著花生,見有人進來,眼睛壹亮,看來她壹定是由於這工程的影響而生意冷清,無論男女只要見到顧客就興奮異常了。鐘陽四周壹看,確實沒有壹個人光顧,那些女性用品倒是琳瑯滿目的,只是他都不太清楚它們的用處,而且也有些臉紅,畢竟自己也已經和父親壹樣高大,來到這個女人的地方,實在有些不爽。
那老板倒是挺大方地走過來,嘴上還沾著花生皮就問:“小弟弟妳要點兒什麽?”
鐘陽就緊張起來,趕緊去摸自己兜裏蘭貞寫好的那張紙條,可是摸了半天卻只摸出來壹些零錢來,看來壹定是剛才那錢交出租車費的時候把那紙條帶出來丟了。
老板見鐘陽著急的出汗,就說:“小弟弟,妳別急,妳跟我說是誰要妳來買的,她當時怎麽跟說妳的?”
鐘陽就支吾道:“就是……就是……痛……痛經……”
老板壹聽就點起頭來,熱情地拉著鐘陽的手走到左邊的櫃臺,道:“妳早說不就好了嗎?妳看這裏有這麽多,隨妳挑選啦!”
“我……我倒是不要,就是……”
“妳媽媽?還是姐姐?或者妹妹?”
鐘陽便更著急了,那麽多的藥盒弄地他眼花繚亂的,不知道選擇那個好。而這老板把那被倒黴的工程憋了半個月的熱情都使了出來,更令鐘陽尷尬。最終,在老板的強烈建議下,鐘陽買了壹種最貴的,蘭貞給的錢不夠,自己只好又添了壹些。
回到蘭貞家,蘭貞已經給了鐘陽壹把鑰匙,於是鐘陽自己把門打開,把藥放在桌子上,就去臥室裏找蘭貞,結果發現臥室裏只剩下蘭貞的睡衣。同時又聽見浴室裏有聲音,便知道蘭貞正在洗澡。鐘陽就站在浴室的門口說:“我要進去了。”
蘭貞在裏面叫了壹聲,道:“妳敢!妳要是進來,我就報警!”
鐘陽就笑了,說:“妳動不動就說報警,警察就要被妳說來了!”
蘭貞也在裏面笑了,笑罷,就問鐘陽:“藥買了嗎?”
鐘陽說:“買了,放在桌子上了。”
“好啦,那妳趕緊去上學,放了學再來找我,不要逃課。”
鐘陽就答應了,心想自己的情人不愧是老師,還是要督促自己努力學習的。
六
鐘陽在學校混到了最後壹節課,就向老師請了假回家,等著父親來接自己去吃飯。躺在自家的沙發上,突然覺得事情發展的其實還算順利,雖然父親與蘭貞的曾經令自己不快,但是好在現在已經安全了。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中間是怎樣的角色,反正目前父親看樣子正要和母親重燃愛火,而蘭貞也開心的像個小孩子,徹底忘掉了父親。自己只用認認真真地去愛蘭貞就可以了,事情反到變地簡單而且有利於自己。他想著想著,倒覺得幸運起來,於是去冷櫃裏拿了壹支冰淇淋來吃,吃著吃著,就想起要去個電話給蘭貞,告訴她自己今晚去不了她那裏了。
電話壹撥通,鐘陽剛說了壹個“餵”字,那邊蘭貞就說:“我就知道妳是個笨蛋,買藥都買錯了,我不是給妳寫地清清楚楚嗎?”
“哎呀,我後來不小心把那紙條弄丟了,不過人家老板說那藥是最好的。”
“但是這也要因人而異的,算了算了,現在我還要自己去換。”
“哦……對不起啊……”
“說吧,要姐姐怎麽懲罰妳?”
“我幫妳刷廁所好不好?”
“好吧,今天晚上來幫我刷廁所。”
“今天晚上不行,我出不去的。”
“那就明天中午。”
“好吧,明天中午。”
“恩……明天中午見,我的寶貝。”
鐘陽剛放下電話,父親就進來了。父親問鐘陽誰來的電話,鐘陽說是同學。父親便走進自己的書房,並且把門關上。鐘陽就在外面問:“什麽時候去接我媽?”
父親在裏面答:“十分鐘以後,妳先準備吧。”
接下來鐘陽便聽見父親整理櫃子的聲音,鐘陽猜想父親壹定打開了櫃子拿出了那本《中國山水人體藝術攝影》,只是不知道父親要拿那本書做什麽。於是鐘陽又問:“去哪兒接我媽?”
父親就拿著壹個牛皮紙袋出來了,笑著對鐘陽說:“怎麽,等不急了嗎?我們去妳媽單位等她,她剛才來電話說現在要去她們單位旁邊那個女性用品商店幫她們同事買東西,我們可以直接去中國工商銀行的旁邊接到她。”
鐘陽壹驚,心想事情不會這麽湊巧吧!因為蘭貞現在也應該正在去那家女性商店的途中,如果倒黴的話,會有蘭貞、母親、父親和自己這三方面相遇的可能性。鐘陽壹想頭便大了,可是又看到父親倒是心情不錯,把那只牛皮紙袋放在鞋櫃上就去穿鞋。鐘陽也穩了壹下神,心想也許是自己太神經質了,天下的事情怎麽可能都會像電影裏演地那樣有那麽多的巧合?
父親已經換好鞋,就催鐘陽:“妳也快點,不是想早點兒接到妳媽嗎?”
鐘陽這才去穿鞋,同時把手扶住了那鞋櫃上的牛皮紙袋上,感覺裏面壹定放著壹本書。父親卻突然把牛皮紙袋抽走,拿在手上就出門。鐘陽趕忙問:“那紙袋裏是什麽?結婚紀念的照片嗎?”
父親壹楞,不過馬上反應過來,答道:“哦……不過是壹堆舊的稿紙,想扔掉它,太占地方了。”
鐘陽知道裏面是那本書,說不定還要有那本畫,但是卻沒有想到父親要把它們扔掉。扔進垃圾桶的意思,也許是徹底的忘記吧。
父親下樓後果真把那牛皮紙袋扔進了樓道口處的垃圾桶裏。那垃圾桶已經滿了,所以那牛皮紙袋便壹半露在外面。父親用手使勁地壓了壓,才算把那紙袋壓了進去。鐘陽看了卻莫名其妙地心疼起來,他知道父親正在試圖徹底忘掉那個女人。
七
鐘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心裏預測著待會兒可能發生的情景。而父親則興高采烈地哼著小曲,仿佛如釋重負壹般,並哼起了《耶利亞》,說這首歌曾經是他打動母親時的必殺武器之壹。鐘陽聽了只是笑,小聲地嘟囔了壹句:“不知道妳對蘭貞有沒有哼過這首歌。”
父親當然沒有聽清楚兒子在說什麽,便問:“妳剛才嘟囔什麽?”
鐘陽笑道:“妳唱地跑調了,太假。”
父親就騰出手來拍了兒子的大腿壹下,說:“妳爸爸唱歌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不信過壹會兒問妳媽去!”
鐘陽這壹次想笑卻沒有笑出來,因為他覺得和父親在壹起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蘭貞和黃言,讓他心煩意亂。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把父親和蘭貞之間的往事忘記,只知道蘭貞是自己的情人,自己會愛蘭貞壹生壹世。
前面是壹個丁子路口,拐左過去便是中國工商銀行了。父親看上去更加的興奮起來,而鐘陽則變地更加的緊張,他腦海裏總是泛起蘭貞看見自己坐在父親的車上時所產生的無法描述的反應。好在拐彎處正堵了車,壹時不得過去,令鐘陽有了穩定自己的時間。父親則用手砸著方向盤說:“怎麽回事?快到了竟然堵起車來!”
父親的話剛說完,壹輛警車響著急促而震天的警鈴就從旁邊過去了,父親說:“看,這就是警車,堵車也堵不到人家。”
結果又是壹連幾輛的警車從旁邊過去,鐘陽便覺得有些不安,問父親:“前邊是不是出事兒了?”
父親也看著那些警車發呆,說:“有可能是車禍什麽的。”
“給我媽打個電話吧。”鐘陽說。
父親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撥了母親的號碼。
然而,撥通母親的手機後竟然久久沒有人接。父親便有些著急了,壹邊撥著壹邊說:“怎麽不接電話?聾子嗎?”
鐘陽指了指路邊說:“不如我們先把車停到路邊上,走著過去找我媽,反正拐過去也就是在走幾分鐘了。”
父親覺得有理,就把車從堵車長隊裏開出來,停在了路邊。父子兩個就下車,交了停車費就向前走,待壹走到拐彎,兩父子便驚呆了。只見前方中國工商銀行旁邊的工程那裏圍滿了警車和救護車。於是父子兩個就同時開始向那邊跑,鐘陽跑地比父親快,最先到達了現場,卻被警察堵在了外面。鐘陽就向裏狠命地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進去。他只是看見前邊工程已經有壹片倒塌了,救護人員和警察已經把那裏圍成了壹片。父親這個時候也跟了上來,把向前擠的鐘陽拉了回來,問壹個警察:“警察同誌,前邊是怎麽回事?”
那警察忙著維持圍觀群眾的秩序,所以看都不看父親壹眼就回答:“前邊出事兒了,砸傷了人。”
鐘陽心裏就壹驚,想起母親的電話總是無人接通,冷汗就下來了。再扭頭去看父親,便發現父親臉色已經發青,眼睛紅地好象要向外冒火。父親從人群中退出來,掏出手機開始撥打,卻好象又是遲遲沒有人接。鐘陽又向事故現場看去,發現已經有人被放在擔架上向這邊擡,便硬沖上去看。這壹剎那間,他突然想起蘭貞,想起她痛經的小腹來,不由開始覺得兩眼發暈了。他就這樣眼前黑黑地擠到圍觀群眾的邊緣,待眼睛逐漸看清楚之後,就看到那第壹個擡上車的擔架上躺著的是壹個工人。那工人已經傷地血肉模糊,卻還不斷地蠕動著身體。後邊緊接著上來了擡上來壹只擔架,鐘陽仔細壹看,不禁驚叫起來,躺在擔架上面的人,分明是母親!擔架上的白單已經被血染成了深紅色,待鐘陽在想去看母親的時候,母親已經被擡上了救護車。那救護車的門被裏面的護士關上了,把母親與自己和父親隔絕了起來。鐘陽在眾圍觀人群中被擠來擠去,而他自己已經沒有什麽重心,如果沒有圍觀的人,也許他會像壹灘肉壹樣散在地上。有母親的那輛救護車已經響著警報迅速地看走了,又壹輛救護車駛來,緊接著又有兩個擔架被擡上去,不過都是工人,沒有蘭貞。
鐘陽從人群中恍恍惚惚地擠出來,看見父親還在那裏撥著電話,臉色已經是青地發紫,太陽穴處的青筋暴露,仿佛壹條青蛇壹般。鐘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或者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看見的,到底是不是母親。父親見鐘陽出來了,就哆嗦著說:“妳媽真是聾子,打這麽多電話怎麽就不知道接呢?”
鐘陽的喉結蠕動了壹下,最終說:“她……她剛剛去醫院了……”
父親的手機就脫手掉在了地上,他只是看著自己兒子的眼睛,仿佛想從裏面知道壹些什麽。又好象兒子的兩只眼睛是兩臺錄象機,可以重新播放剛才發生的事情。
“誰?誰去醫院……”父親支吾著。
鐘陽突然就急了,瞳孔也沖血,大喊:“我媽!我媽她去醫院了!被擔架擡上救護車的!
父親驚呆在那裏,仿佛這壹瞬間,四周的喧嘩與騷動全部靜止了,父子之間的狀態被放大了,全世界在這壹瞬間,只有父子兩個人對視著,其他的,全部沒了,沒了。
八
S城第壹醫院的外科急救室的走廊裏亂成了壹團,鐘陽和父親在來回來去的人群中安靜地坐在長椅上。有壹個戴著眼睛的老醫生走出來,對鐘陽的父親說:“妳不要急,現在的情況很好。”
父親就點了點頭,痛苦而勉強地笑了笑。
鐘陽心裏卻亂地比著走廊還要厲害。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那擔架上深紅色的血竟然是母親的,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從母親身上留下來的血。
父親在壹旁摟住了鐘陽的肩膀,說:“妳媽從小就命大,沒事的……”
鐘陽說:“Party還開不開……”
父親青著臉點頭,道:“開,怎麽不開?等妳媽壹出來,我們就去,位置我都定好了,怎麽能就這樣不去了……”
這個時候有壹個女醫生走出來,父親趕忙上去問:“裏面那個女人怎麽樣了?”
女醫生好象有事情,也沒有回答父親,徑直地走了。
父親便茫然地站在那裏,看上去像三十年代窮困潦倒的黃包車夫壹般。在鐘陽的印象裏,他從來沒有見過父親這個樣子。
這個時候,樓道就進來了幾個醫生和護士,只聽見那個醫生說:“壓了那麽長時間,這才找出來,估計不行了,通知家屬。”
父親立刻就追著那醫生問:“什麽?什麽?”
醫生則回答:“對不起,我事情太多,您先在那邊坐壹會兒。”
父親便失控了,揪住那醫生的領子,喊道:“妳剛才說什麽?什麽!”
鐘陽也跟了上去,要沖進急救室,卻被另外幾個護士攔住了。這個時候,急救室的門開了,剛才那個戴眼睛的老醫生走出來,說:“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她已經徹底脫離危險了,妳們可以放心!”
父親這才松了那醫生的領子,長出了壹口氣。那醫生也不介意,繼續對旁邊的護士說:“先把她擡到那邊的搶救壹下,過壹會兒通知家屬。”
父親過去就和鐘陽擁抱在了壹起,共同慶賀自己妻子的死裏逃生。鐘陽也很欣喜,只是強忍著不要淚水流下來。正在這個時候,走廊盡頭便有壹個擔架被幾個護士擡進來,那些護士的步伐急促地另人不安。鐘陽便有些頭暈了,他隱約覺得那擔架上的人好象是壹個工人,是的,應該是壹個工人吧。
父親這個時候也轉過頭去,由於他和鐘陽站正在走廊中央,前邊的護士就喊:“靠邊壹下,這裏有傷員!”
父親邊靠到了左邊,鐘陽則靠到了右邊,並壹同看見了經過中間的那只擔架上的人。是的,她正是蘭貞。她安靜地躺在裏,呼著氧氣,但是她的傷勢好象太重了,因為她那曾經讓鐘陽和父親為之瘋狂的身體,早已經是血與灰土的混合體了。惟有她的臉還成型,掛著血跡卻安詳地讓人心動,閉著眼睛的神態正像那張照片中的少女壹樣。擔架被擡到了壹個急救室,鐘陽和父親卻同時沈默無語。鐘陽只覺得壹切都在做夢,但是好象是那種無論如何都無法醒來的夢。他看了壹眼父親,發現父親正在看著自己,於是他說:“等我媽出來,咱們就回家吧。”
父親點了點頭,木訥的神情彌散在已經有很多皺紋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