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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陵十二釵之李紈三難賈寶玉 by lqyon

2018-5-28 19:31

  探春是始作俑者,不意領罰的首犯竟是兄長寶玉,不敢為寶玉求情,只得緘口無言,便起身告辭往賈母去處。寶釵、黛玉原是共犯,哪敢為寶玉鳴冤。迎春、惜春本是執法,更不敢起徇私之意,當下嘿然無語。

  大家略用些酒果,便各自藉故散去,也有回家的,也有往王夫人處去的。

  可憐寶玉,平日枉作紅顏知己,壹旦受罰,竟落個孤家寡人。

  三 壹難寶玉

  屋中壹時寂靜,只留下李紈、寶玉、香菱三人。李紈瞅了香菱壹眼,便道:

  「給二爺添杯茶來。」香菱便知其意,就走出屋去。

  李紈見寶玉臉上紅白不定,癡癡怔怔的憨樣,心中暗笑,擰了壹把寶玉的臉,腮上帶笑不笑地瞅著寶玉,道:「呸,先前在眾人跟前真有賊膽,胡天胡帝的!

  這會子卻裝得扭手扭腳的?原來『苗而不秀』,是個銀樣臘槍頭!放心,我不會拿老子爺的板子笞撻妳,也不會將妳扔油鍋子煎烤!」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壹句「原來是『苗而不秀』,是個銀樣臘槍頭!」卻是有出典的。《西廂記》第四本第二折,紅娘嘲笑張生,「辦」了鶯鶯卻又害怕。莫非這寡嫂也在嘲弄自己,使那遣將不如激將之計,今晚就在這稻花村,和她「哩也啵哩也羅」麼?

  寶玉心裏壹陣胡思,癡癡呆呆,亂亂絞絞,嘴裏輕哼戲文:「妳繡幃裏效綢繆,倒鳳顛鸞百事有。我在窗兒外幾曾輕咳嗽,立蒼苔將繡鞋兒冰透。今日個嫩皮膚倒將粗棍抽,姐姐呵,俺這通殷勤的著甚來由?」李紈聽了,把臉飛紅,「嗤」的壹笑,向寶玉啐了壹口:「沒廉恥的囚賊!

  掉什麼歪嘴戲文,淫詞浪曲的!不和妳壹般見識。我進去方便則個,再與妳慢慢兒的算帳。妳且把功課續完,倘再作奸犯科之事——我知道了,回來打折了妳的腿!」寶玉忙應幾個「是」,卻又佯叫道:「豈敢!豈敢!」獨自懸心枯坐了壹會,只聽見內室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按捺不住,便悄悄地走入臥房來。恰值李紈正在凈桶小解,見寶玉探頭縮腦進來,唬得「噫」了壹聲,忙把裙兒將粉白的屁股遮好,身子挪移,藏躲不叠。

  寶玉笑嘻嘻地道:「嫂嫂解手啊!」便向袖內摸出壹張廁紙來,雙手遞過去,道:「這張權作詩稿,學生奉上,方便稻香村主批閱!」惹得李紈又可笑又氣惱,劈手打落道:「他二叔,好生無賴!這事成何體統,還不出去!」寶玉嘻笑道:「嫡親叔嫂,有何見外,豈不聞聖人言:『嫂溺授之以手,權也!』」卻俯身拾起廁紙。

  李紈罵道:「妳這個潑皮的主子爺,好滑嘴油舌!妳不是落入井裏,是掉進馬桶裏!」寶玉聽了這話,便發了興頭,摟過李紈,卻笑道:「俗語說的好,嫂掃亂柴呼叔束,姨移破桶叫叔箍。小叔幫嫂子,自家人不說二家話。」邊言邊湊前親李紈嘴,雙手伸向纖腰白臀,撫壹陣摸壹陣。

  李紉羞澀難當,急得左遮右掩,奈何坐定在凈桶,卻起身不得,嗔怒道:

  「二叔,不得無禮!叔嫂之間,如此拉扯,被人撞見,豈不羞煞?還不撒手!」寶玉趁隙把手插入婦人褻褲內,搠個指頭探著妙戶,早有滑精流出,笑道:

  「好鼓蓬蓬的緊。」李紈忙將裙子撚住,推他道:「作孽的畜生,再胡說,我就打了!快走!還不快走!」寶玉見李紉惱羞滿面,堆著笑道:「是,就走。」仍將廁紙遞在李紈手裏。

  及回頭看,李紈並無怒容,卻壹眼看著他走。

  且說李紈在裏屋小解停當,手忙腳亂地拭牝抹臀,提裙撩裳,攏了珠髻,自是有些狼狽,心中恨恨:「寶玉這冤家小祖宗,仗著老祖宗疼、太太護,竟嬌慣憊懶的沒譜。這淘氣頑劣的招法,平日在姑娘、丫頭堆裏調三窩四的,倒也罷了,今日卻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臉的,使到長嫂自身。如不再趁此管教彈壓,將來不過是個膏粱輕薄之流、沈迷酒色之徒!」想定主意,便沈著臉款步出來,見寶玉仍儼儼地偏坐在椅子上,混若無事般抿口淡茶。便忍了性子,上前擰寶玉的臉,啐道:「妳這蹄子鬧鬼!竟敢行兇霸道,等我回了太太,看是捶妳不捶妳!」嚇得寶玉連忙央告:「好嫂子,我再不敢了,任憑嫂子裁處。」李紈把嘴壹撇,道:「噯喲!二叔還能轉性。叔叔莫惱我言語唐突,就怕妳是鋸了嘴子的葫蘆,就只會壹味陪小心,擱不住哪天去姑娘家裏又幹些沒臉面、沒王法的腌臟事來。」寶玉陪笑道:「怎敢著惱,白辜負了嫂子的心!嫂嫂就掌我幾下,亦不惱。」更歪著臉過去道:「嫂嫂,試打壹下看。」李紈笑道:「我有手,也不打妳這涎面,與妳說正經話。」螓首微轉,笑道:「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既這麼樣,我也不好意思告訴人。但今日之過,妳遲也贖,早也贖。我本不會做詩,就先起個興,妳若對得出,算是沒荒誤功課,算是將功折過,不然二罪並罰。」原來,李紈聞的賈家司塾——賈代儒稱贊他雖不喜讀書,卻有些歪才,意欲試他壹試。

  寶玉正像尼姑庵裏賣卵袋,巴不得壹聲兒,高興地答應了個「是」。

  李紈因道:

  「桃李春風結子完,稻花村裏看浮萍。

  鴛情夢斷芳年逝,昏鴉空嘆斜陽暮。

  梧桐夜雨同誰訴,繡帳鴛衾怎堪提?

  無限相思強自憐,幾度無言獨倚闌。

  拂枕秋聲夜色寒,羞把孤鸞月下彈。

  妾心墨守冰心誌,貞婦卻盼子成龍。」

  原來,李紈見那些大人先生、顯親揚名之人,無非言忠言孝,或是著書立說,自有壹番立德立言的事業,方不枉生在聖明之時,也不致負了父親師長養育教誨之恩。詩中便既表立身守節、教子成龍之誌,也有用話箴規寶玉鉆研仕途經濟,也好將來為官作宦、立身揚名之意。

  寶玉聽了暗笑,自思:紅塵男女,朝朝勞苦,事事愁煩,唯有性愛交媾,陰陽交濟,才是實事正理。李紈正青春韶華,卻如此迂腐不堪,徒做那鏡花水月虛空之守,卻平白舍卻那雲雨綢繆、陰陽之樂。冷枕寒衾,落霞孤鶩,縱是將來兒子出將入相,到頭來不過人昏慘慘,黃泉路近,落個虛名兒讓後人欽敬,有何益處?

  也罷,自家親嫂,且勸她壹勸。便忍著笑,信嘴謅道:

  「西廂月落桃花影,肯引張生路幾重。

  叔子壹夜聽春雨,明朝嫂閨種杏花。

  壹弱燈前映指痕,解衣羞與阿叔吞。

  春風若於書生便,古井也能瀾清波。

  叔屌戳破嫂牝蕊,低吟淺唱真滋味。

  螻蟻也知春色好,倒拖杏瓣上粉墻。」

  李紈聽罷,只羞得面紅過耳,半晌並不言語。

  心想,自己平日寡居守節,與事無爭,卻教子有方。寶玉頑劣,自己有開導之責,不想卻被他說嘴撩撥。寶玉這壹番話,原是搪塞撮空他的,無恥卻有理,無賴卻有情,聽來有經有緯,入耳入腦,頗慰人心。便禁持不住眼花心亂,腿酥腳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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