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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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誥命、請帖、命硬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返回頭再說工學這邊兒。
  林黛玉扯著史湘雲出了大校場,腳下便漸漸遲疑起來。
  “怎麽了?”
  史湘雲打趣道:“姐姐莫不是後悔了?說也是,妳們分開這麽久,如今好容易見壹面,何必……”
  “誰後悔了!”
  林黛玉巴掌大的俏臉壹鼓,爭辯道:“我是擔心咱們要是就這麽走了,等焦大哥從宮裏回來找不見咱們——至於他那等人,相見爭如不見!”
  她來的路上就為‘情’所困,等見了寶玉,腦中更是亂成了壹鍋粥似的,心下既煩且悶,所以方才想也沒想就拉著史湘雲離開了校場。
  如今冷靜下來,才想起自己不過是受邀做客,如今正主還沒出現呢,怎好就這麽拉著史湘雲揚長而去?
  史湘雲聞言卻道:“妳要真不想見二哥哥,那咱們還是趕緊走吧——以他那性子,只怕在裏面也待不了多久。”
  頓了頓,又道:“咱們留兩個人,等我們爺來了說壹聲便是,反正今兒本就是為了帶妳出來散散心,如今該瞧的都瞧過了,也沒必要壹直拘在工學裏。”
  說著,在林黛玉身前轉了個圈,嬉笑道:“再說若就這麽回去,豈不浪費了這壹身男裝?走,咱們逛街去。”
  林黛玉還有些猶豫,卻聽雪雁在後面道:“真讓史大姑娘說中了,寶二爺也朝這邊來了!”
  林黛玉當即有了決斷,留下兩個年長的仆婦等候焦順,余者便呼呼啦啦出了工學。
  史湘雲說是要逛街,到底不敢招搖過市,只選那感興趣的鋪子,拉著林黛玉壹家壹家的品頭論足。
  饒是出門便上車、下車便進店,對於林黛玉而言,卻也是從未體驗過的妙趣——史湘雲也是嫁給焦順之後,才逐漸體會到了逛街買東西的樂趣。
  因早說好了中午不回去,兩人直遊逛到下午,這才意猶未盡的帶著滿滿壹車東西往家趕。
  臨下車的時候,兩人還商量著禮物怎麽分,等挑開簾子才發現馬車周遭已經圍滿了人,為首的是邢岫煙、平兒,後面司棋、銀蝶、玉釧、繡橘等大丫鬟壹個不少。
  “妳們這是?”
  史湘雲扶著車身探出頭來,剛莫名其妙的問了句,就見所有人在邢岫煙和平兒的帶領下,齊齊見禮道:“妾【奴婢】等見過誥命夫人。”
  夫人二字早已經用濫,民間也多以此稱呼,但誥命夫人卻又是另壹回事了。
  史湘雲壹楞,滿臉迷茫的反手指了指自己:“妳們說的是我?”
  “除了您還能有誰?”
  平兒保持著萬福金安的姿勢,笑著解釋:“敢叫太太知道,老爺近日立了大功,萬歲爺金口玉言說要封賞,咱們老爺當時什麽都沒要,就只給您求了個誥命——萬歲爺說不夠酬功,便叫咱們老爺晉爵三等將軍,又賜您為三品淑人!”
  史湘雲直聽得瞠目結舌,半趴半跪在車上,呆楞楞的探著頭,竟是半晌也沒個反應。
  最後還是林黛玉看不下去,在她後腰上搡了壹把,催促道:“楞著做什麽?都是三品誥命夫人了,妳還不趕緊看賞!”
  雖然三品誥命準確的稱呼是淑人,但大家顯然更喜歡用壹、二品的夫人做總稱。
  史湘雲這才如夢方醒,當下喜不自勝,將車上的禮物不論貴賤壹股腦的散了大半。
  最後還是邢岫煙攔著,她才沒有揮霍壹空。
  這倒不是湘雲眼皮子淺,雖然誥命夫人是很多女人壹輩子的夢想,但她卻並沒有將其看的那麽重,真正讓她歡喜的,是焦順皇帝面前主動為她請封的舉動。
  原來這才是他說的驚喜!
  等賞賜完前來道喜的人,史湘雲又在眾人的簇擁下,壹路踩著棉花似的回了後宅。
  徐氏也早得了通稟,聽外面腳步聲紛沓而至,立刻托著旨意、告身、朝館制服迎了出來,老遠就笑道:“可算是回來了,快穿上讓我們瞧瞧!”
  史湘雲下意識伸手去接,伸到壹半卻忽又頓住了,遲疑的看著自家婆婆道:“您、您……”
  “嗐~”
  徐氏把手裏的東西硬塞給她,嘆氣道:“順哥兒原想著給我也討壹副誥命,偏妳爹說什麽名不正言不順,還掰扯什麽明朝的大鯉魚小鯉魚的,硬是給我推掉了。”
  說著,復又笑道:“不過妳們夫妻倆都能有這份孝心,我就已經知足了——快快快,穿上讓我瞧瞧!”
  大鯉魚?
  應該是大禮議吧?
  公公壹向謹慎,會有這等顧慮倒也不奇怪,既是他做主放棄了,身為兒媳婦的自不好再說什麽。
  於是史湘雲便忙揭過這茬,順勢將那袍服冠帶穿在身上,她身量較壹般女子高挑,這壹披掛上朝冠官袍,愈發顯得鶴立雞群,連兩頰若有若無的嬰兒肥,也盡數化作了寶相莊嚴。
  徐氏圍著嘖嘖贊嘆幾聲,又顧左右道:“壹落地就是三品誥命,往後定是壹品無疑!”
  眾人自都是說不盡的吉利話。
  隨後史湘雲又穿著這身衣裳,去東院拜見了焦大【來旺在衙門裏還沒回來】。
  焦大也是贊不絕口,只是末了又加了句:“若再生個胖娃娃,那特娘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就這般,直熱鬧到臨近傍晚,史湘雲這才得閑。
  回到屋裏忙脫了這壹身富貴榮華,邊打扇子邊對林黛玉道:“林姐姐,妳說既然二哥哥能去參加典禮,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他們,是不是也能出門了?”
  “只怕未必。”
  林黛玉對那府上的現狀也有所了解,當下搖頭道:“他是有正經由頭才能脫身,再說二姐姐她們平素大門不邁的,這時候突然要外出,怎麽想都有些可疑。”
  “那就給她們找個理由!”
  史湘雲顯然早就打定了腹稿,指著自己剛脫下來的命婦制服道:“這不就是壹個現成的理由麽?”
  “妳是說……可這能成嗎?”
  “等過我們爺回來了問問他,看這麽做成不成,若我們爺說成,今兒晚上咱們就下帖子!”
  ……
  花開兩朵,各表壹枝。
  卻說林、史二人前腳剛走,賈寶玉便也出了工學。
  他雖悻悻的生了的壹肚子悶氣,卻也沒忘了要給姐妹們采買禮物。
  結果再街上閑逛的時候,恰又撞上了衛若蘭。
  他二人也是許久沒見,衛若蘭又好奇榮國府的現狀,於是硬拉著他去吃了頓酒。
  有道是酒入愁腸愁更愁,等到賈寶玉被送回府時,早已醉的人事不省。
  賈政還巴巴的等著他回來,好訴說在工學裏的見聞呢,如今見他豎著出去橫著回來,頓時氣不打壹處來,跳著腳就要命人將寶玉丟進池子裏,讓這逆子好生清醒清醒。
  虧是王夫人及時趕到,這才讓寶玉逃過壹劫。
  不過他這醉醺醺的,肯定也問不出什麽來,賈政只好任由王夫人將他接回大觀園裏,獨留下李貴追問究竟。
  賈寶玉回到怡紅院內,昏天黑地好壹通睡,等真正清醒過來時,已是月上三竿。
  他捂著頭翻身坐起,立刻驚動了壹旁的襲人,襲人壹邊上前扶住她,壹邊忙沖外面喊道:“太太、太太,二爺醒了!”
  話音未落,王夫人便推門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李紈與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
  賈寶玉看看外面天色,不由奇道:“這麽晚了,母親怎麽還在怡紅院?”
  王夫人伸手在他腦門上戳了壹指頭,沒好氣道:“若不是我在這裏攔著,妳早被妳爹拉去打板子了!如今家裏是什麽形勢,難道妳還不知道?好容易想法子讓妳出門探探風聲,妳倒好,就只顧著和林丫頭置氣!”
  守在怡紅院的同時,王夫人也早找人了解了事情的經過,雖不知賈寶玉是為什麽同林黛玉吵起來的,但他因此使了小性子,不等典禮進行完便直接離開的事兒,卻是板上釘釘確鑿無疑。
  也因此,王夫人愈發認定林黛玉是惹禍的根苗,莫說焦順私下裏拜托她,就算是沒有這層因素在,她也打定主意要把林黛玉留在焦家!
  賈寶玉見母親著惱,訕訕的撓了撓頭,生硬的岔開話題道:“母親是沒瞧見,焦大哥竟弄出了千裏姻緣壹線牽的手段!往後姐妹要是再出嫁,我就買壹臺當陪嫁,到時候天天都能用它筆談,就好像大家還在壹起壹樣!”
  他說著說著,就又忍不住在床上手舞足蹈起來。
  “妳這孩子!”
  王夫人哭笑不得,沖他翻了個白眼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若有事沒事兒,就見天介給娘家寫信,成什麽樣子了?”
  賈寶玉急道:“不是寫信!是、是……是什麽來著?妳們別說話,容我好生想想。”
  他抱著腦袋努力回想著史湘雲的解說,好容易才將電報機的功用講明白。
  旁人還只是驚嘆這東西的神奇之處,探春卻是壹下子想到了這電報機的重要意義,不由脫口道:“焦大哥果然是天縱之才,竟能造出如此奇物,只怕這回朝廷又要升賞了!”
  她話音未落,就聽外面有人脆生道:“這回還真讓三妹妹說準了!”
  緊接著,就見王熙鳳挑簾子近來,高舉著壹張請帖沖眾人晃了晃,道:“這不,順哥兒今兒晉了三等將軍爵,雲丫頭也得了三品誥命,特意給妳們下帖子,請妳們後日去她家裏做客呢。”
  “真的?!”
  除探春覺得不出所料之外,余者皆都有些難以置信,焦順才做了幾年官兒?這就成三等將軍了?
  史湘雲嫁過去也還不到半年光景,這就已經掙了份三品誥命?!
  除了早年間四王八公剛開始世襲的時候,誰見過這麽快的?!
  要知道,就連王夫人如今也不過才是五品宜人,李紈和王熙鳳更是就連誥命都沒有——反倒是邢夫人沾了賈赦襲爵的光,是正兒八經的壹品誥命夫人。
  王夫人上前接過請帖翻看,三春也探著頭打量,卻見上面果然寫了晉爵封誥命的事兒,還邀請三春與李紈去做客——至於王熙鳳,她畢竟是窩藏案的主犯,就算是史湘雲想請,巡察司多半也不肯放人。
  這時王熙鳳在壹旁酸溜溜的道:“聽說皇上問順哥兒要什麽賞賜,順哥說什麽都不要,就想給雲丫頭討個誥命,皇帝就幹脆晉了他的爵,順勢又給雲丫頭封了三品淑人。”
  賈寶玉聽了,嘖嘖稱奇道:“那雲妹妹豈不是和隔壁珍大嫂壹樣了?說起來珍大哥還是焦大哥的舉主呢,不想壹晃眼焦大哥的爵位就追上他了!”
  看罷請帖,王夫人是唏噓加歡喜,探春是既艷羨又憧憬,迎春也是若有所思,唯獨惜春無喜無悲。
  李紈則是趁機將王熙鳳拉到了角落裏,笑嘻嘻的捅了捅她的腰眼,耳語道:“怎麽,又吃上雲丫頭的醋了?”
  “呸,我吃她的醋做什麽?”
  王熙鳳啐了壹口,斜著丹鳳眼得意道:“不過是求了個誥命,前陣子那賊漢子還為了我,冒著開罪皇上的兇險給娘娘說情呢!”
  雖然她其實也不知道,焦順當時到底冒了多大危險,但她就樂意往嚴重了說。
  李紈做出副牙酸的樣子,甩著帕子道:“是是是,他最疼妳了,誰讓妳是他的‘恩主’呢?”
  正三三兩兩的笑鬧著,外面客廳裏又來了人。
  這回來的是鴛鴦,說是老太太請太太和大奶奶過去,有事情要商量。
  王夫人心知多半是為了這張請帖,於是便貼身收好了,又囑咐賈寶玉早些安歇,三春幾個也各回各家,這才帶著李紈轉奔老太太院裏。
  壹進門,王夫人便笑顏如花的躬身道賀:“老太太可曾聽說了?雲丫頭封了三品誥命呢!”
  “聽說了、聽說了。”
  賈母也是笑的合不攏嘴,又招呼著王夫人趕緊落座,等王夫人坐下之後,老太太又問:“我還聽說後日,雲丫頭要請她嫂子和幾個姐妹前去做客?”
  “是有這麽個事兒。”
  王夫人忙把請帖交給李紈,示意李紈轉給老太太過目。
  老太太接過去,卻看也沒看就隨手放在了壹旁的炕桌上,又道:“我尋思著,林丫頭也在那邊兒住了壹陣子了,妳看是不是趁這個機會,把她接回家裏來?”
  “這……”
  王夫人沒想到賈母會趁機提出要接林黛玉回府,倉促之間只能含糊道:“老太太是想林丫頭了吧?”
  “能不想嗎?”
  賈母數著手串嘆道:“打小就在我身邊,除了沒她爹那年,她什麽時候離開過這麽久?”
  “也難怪老太太想她。”
  王夫人點點頭,也趁機理清了思路,於是正色道:“不過兒媳有件事情,必須得跟您稟報——先前寶玉被抓去昭獄的時候,咱們不是曾懷疑過是風水出了問題嗎?”
  “是有這麽回事,怎麽了?”
  “其實後來,我特意找人看過了,風水上其實也還好,反倒是……”
  “反倒是什麽?”
  賈母年輕的時候就相信這些,如今年紀大了就更是篤信不疑了,因此聽說王夫人曾找人看過風水,當下便認真起來。
  “反倒是……”
  王夫人依舊吞吞吐吐,直到賈母再三催促,這才道:“反倒林丫頭有些命硬……”
  “妳說什麽?!”
  賈母啪的將手串拍在炕桌上,看向王夫人的目光也帶了三分不善。
  “老太太莫急!”
  王夫人忙站起身來解釋道:“那先生說,若是有大氣運的人鎮著,林丫頭這命格非但無害,反倒有益!”
  賈母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生硬道:“哼,那等林丫頭回來,先讓她住我這院裏就是!”
  王夫人哪想到還有這壹出,楞了好壹會兒才期期艾艾道:“這女屬陰、男屬陽,到底不能混同壹類。”
  賈母的臉色再次陰沈,盯著她端詳半晌,最後把拐杖往地上壹頓,喝道:“妳到底要說什麽,不妨把話講清楚些!”
  她積威日久,如今顯出怒容來,王夫人也不禁戰栗。
  但想到焦順的托付,以及兒子和林黛玉天生相沖的事實,王夫人還是狠狠壹咬牙道:“兒媳的意思是,大伯壽終,家裏就接連出事,會不會就是因為……”
  聽她倒因為果,賈母霍然撐著拐杖起身,壹字壹頓的質問:“照妳的意思,這些事情都是林丫頭妨害的?!”
  王夫人急忙屈膝跪倒:“老太太息怒,兒媳不敢這麽說!”
  她只說是不敢,卻沒說不是這意思。
  賈母氣往上撞,正待喝罵她妖言惑眾,卻聽王夫人跪在地上道:“那焦暢卿顯是有大氣運的,所以林丫頭才過去沒多久,就加官進爵了,這顯然也映襯了那先生的說辭——兒媳也不敢盡信,可、可府裏接連遭逢大難,兒媳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說著,又擡起頭來道:“老太太,這等事賭不得啊!”
  “妳、妳……”
  賈母壹邊惱怒她抹黑黛玉,但另壹邊卻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林丫頭自幼父母雙亡,說是命硬絕不為過,萬壹真如那先生所言……
  眼下的榮國府還能經得起幾會折騰?
  不過那畢竟是她自小養大的外孫女,總不能就這麽不管不顧放任自流吧?
  半晌,賈母頹然的坐回了羅漢床上,悶聲道:“那依著妳,難道就讓她壹直寄居在焦家不成?!”
  “兒媳怎會如此?”
  王夫人見她有所動搖,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卻也知道這事兒不是壹蹴而就的,所以並沒有趁熱打鐵,反而往回找補道:“我是想著,等這回的事情了了,就找幾位高人化解化解——反正湘雲也不是外人,讓林丫頭在她府上多住幾日,到時候再接她回來不遲。”
  賈母聞言沈默良久,最後終於還是嘆息壹聲道:“罷了、罷了,且先委屈那丫頭壹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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