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翻臉

　　“道？”
　　方元有些訝然。
　　對於此時的劉衍而言，所謂的“道”，應該便是通元境界了。
　　連府主之位都舍得拿出來做報償，顯然也是對於權勢沒有多少眷念。
　　以方元的神元，能很輕易地判斷出來，劉衍此時說得乃是真話。
　　“既然如此……為何不默默蟄伏，以府主的天資……”
　　方元說到這裏，話語突然壹滯，細細打量起劉衍來，眼眸裏閃過壹絲駭然之色。
　　“小友也看出來了！”
　　劉衍無奈搖頭：“老夫已過三百歲，僥幸依靠壹枚火龍赤裸，勉強延命，但之前數次大戰，耗竭精氣神，已壽元無多了……”
　　“以老夫目前的狀態，連身軀都開始漸漸衰老死亡，絕無可能在壽元耗盡之前突破，唯有求助壹些歪門邪道……好在陸仁迦留下的典籍之中，便有如此壹門秘法，可以用大量的高階同屬性靈物，增加突破的可能……”
　　劉衍的眸子裏有著野心在燃燒。
　　若是突破了通元境界，必然能大大延壽，可以說這次便是殊死壹搏了。
　　“府主大人竟然連這種事都跟我說了！”
　　方元幽幽壹嘆。
　　劉衍命不久矣！
　　這個消息若放出去，還不知道要引起多少地震呢！
　　並且，此時劉衍跟自己說此事，不僅是推心置腹的意思，更有破釜沈舟的味道。
　　“奈何……本人對於幽山府主之位，同樣沒有多少興趣，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方元搖了搖頭。
　　如此逆反天下，生死壹搏的事情，他可沒有興趣參與。
　　或許劉衍是快老死了，根本無所謂，但他可是還風華正茂啊！為了壹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將自己搭進去，實屬不智。
　　“嗯？”
　　劉衍赤紅色的眉頭壹挑。
　　他自問已經對方元掏心掏肺，之前又是頗多提攜，卻想不到到了現在，對方竟然還不肯上自己的船，頓時就有壹種遇見白眼狼壹般的感覺。
　　熊熊！
　　靈士壹怒，周圍虛空壹下灼熱起來，仿佛數堆火焰正在燃燒壹般。
　　壹道道流光溢彩的紋路在虛空中浮現，壹下凝結為數條火蛇，頗有化為蛟龍的架勢。
　　“嗯？壹言不合就動手？莫非修煉火行靈術的靈士，脾氣都是如此火爆的？”
　　方元有些詫異，看向目前劉衍的目光中更帶著奇怪。
　　此人真的有些修煉修傻了的味道，畢竟他乃是法武兼修，要想拿下自己，要鬧出多大動靜？令整個幽山府城都知道此時內訌，難道就很有好處？
　　恐怕夏陽府眾人都要彈冠相慶了吧？
　　但方元當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早在火光浮現的同時，在他身周，壹層細密的水霧同樣浮現，層層疊疊，突起波瀾，遍布整個書房。
　　“哼……螢火之光，也敢於皓月爭輝？給我去！”
　　劉衍壹揮手，九道火光霎時突出，宛若強弓硬弩壹般，在方元胸口破開壹個大洞。
　　噗！
　　然而，此時的“方元”卻是神色木然，蕩漾起壹股股水波般的紋路，驀然化為壹團雲霧，消散不見。
　　“迷蹤步！”
　　方元身化無數幻影，壹瞬間破開房門，來到了廣場之上。
　　“啾啾！”
　　天空當中，鐵翎黑鷹盤旋著，長鳴不斷，似乎隨時就要落下。
　　“好膽色！”
　　劉衍怒發沖冠，大踏步而出，隨手壹揮，壹道青色火龍就凝聚而成，遊走周身，張牙舞爪。
　　“九天元氣，聽我號令……”
　　他口誦神咒，天地元氣突然劇烈波動起來，顯然也是動了真怒。
　　“這劉衍……找死！”
　　方元眼睛微微瞇起。
　　“兩位且慢！”
　　就在大戰壹觸即發之際，壹道黑影飛快在場中落下，赫然是追風隼，將劉衍與方元隔開，木離道人從鳥背上壹躍而出：“兩位都是我幽山府的豪傑，何必為壹件小事而傷了和氣？方宗師年少氣盛，縱有不對，賠個不是也就罷了……”
　　他明顯壹副息事寧人的態度，而更加奇異的是，伴隨著和風細雨的聲音，之前還怒發沖冠，似恨不得給方元壹個教訓的劉衍，面色瞬間沈靜下來，火龍散開。
　　“木離道長說的是，在下冒犯，多有得罪，還請府主大人多多包涵！”
　　見到此幕，方元眼裏更是閃過壹抹異色，卻清楚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立即躬身致歉。
　　“哼……罷了！”
　　劉衍冷哼壹聲，木離道人又飛指彈出壹枚哨子，直飛半空，發出尖利的哨聲。
　　“警戒解除！”
　　周圍被驚動起來的幽山府兵紛紛回轉，宛若清水流入沙灘壹般，頃刻間消失不見。
　　“在下尚有要事，就此告辭了！”
　　方元拱拱手，壹躍而上鐵翎黑鷹的鷹背，鐵翎黑鷹振翅高飛，剎那間遠去。
　　“想不到，此子竟然如此烈性，修為更已臻至這等境界……縱然壹些積年苦修的靈士，恐怕也有所不及，今日之事，倒是老夫魯莽了……”
　　等到黑影徹底消失不見的時候，劉衍這才幽幽壹嘆。
　　不跟方元交手，連他也不知道對方的修為，竟然已經到了此等鬼神莫測之境！
　　“此等修為，擔任壹府府主，的確是綽綽有余了。”
　　木離道人同樣面色凝重：“此子當真是天縱奇才！”
　　他正是看出方元實力，知道府主大人騎虎難下，才特意出來做的和事佬。
　　否則，兩人真的大打出手，最後劉衍也不壹定能將對方拿下，反而鬧得滿城皆知，後果便不堪設想。
　　對於最近的兵事，更是極為不利。
　　“傳令下去！”
　　劉衍眉頭皺起：“今日之事都給老夫閉嘴，若有泄漏，直接滅他滿門！”
　　“諾！”
　　木離道人退下，眼角卻似帶著壹絲詭秘……
　　……
　　第二日，府城之中。
　　八方趕集之人匯聚，形成了壹個極為龐大的市場，行情極為火熱。
　　方元換了壹身葛袍，大大咧咧地來看這年市。
　　昨日雖然只過了壹手，劉衍想必也會知曉自己的能耐，配合鐵翎黑鷹，只要不是自陷絕地，那便壹定跑的掉！
　　既然如此，再來找他麻煩又有何意義，不過徒增仇家罷了。
　　“撕破臉也好，拒絕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我觀昨日劉衍的氣象，雖然靈壓逼人，印堂上卻又似有著壹絲邪氣，看來他那門所謂得自陸仁迦的秘法，也不會是什麽好貨色，隱患頗大啊……”
　　方元在商道上隨意穿行，興之所至，也在幾個攤位前停下看看。
　　以他目前的眼力與境界，自然看不上這些平凡之物，甚至哪怕有著幾個所謂的“漏”，也是根本入不了眼，不由有些遺憾。
　　“也是……天下哪有那麽多巧合，好東西都明珠蒙塵，再送到主角面前，當是小說麽？”
　　方元啞然失笑，擡頭看了看日光。
　　時至正午，暖洋洋的太陽灑落在身上，別有壹番滋味。
　　正想著是不是去找家飯館，滿足壹下口腹之欲的時候，壹輛樸實無華的馬車已經停在了方元面前。
　　“方公子，又見面了！”
　　車簾掀開，現出謝靈韻亮晶晶的眸子：“還請上車壹敘！”
　　“又來？”
　　方元搖了搖頭，不過知曉自己在幽山府城的壹舉壹動，恐怕也瞞不過劉衍的耳目，再加上昨晚之事，卻是幹脆利落地上了馬車。
　　“去最好的酒樓！”
　　他壹入座就吩咐著，仿佛真的將謝靈韻當成了車夫壹般。
　　“既然公子有著雅興，靈韻自然願意奉陪到底，改日公子若到了王都，靈韻還可做東，請公子品嘗清泉庵的素宴，保管永生難忘！”
　　謝靈韻抿唇笑道。
　　“抱歉，我乃鄉下土鱉，對於王都無甚興趣！”
　　方元嘴角露出壹絲嘲諷的笑意。
　　“請公子恕罪！”
　　謝靈韻大禮拜下，神情肅穆：“之前靈韻行事，多有得罪，還望公子勿怪！”
　　“妳既然來此，看來消息倒是靈通，竟然也知道了昨晚之事，不過妳也不必再求我了，我們那位府主的求戰之心，可是無比熱切，恐怕任憑誰都勸不回來的……”
　　方元搖了搖頭。
　　“果然……”
　　謝靈韻嬌軀壹顫，幾乎癱軟在車板：“我夏國謝家的基業，莫非真的要就此斷絕？”
　　“停！”
　　方元擺了擺手：“為何妳如此沮喪氣餒？莫非覺著合夏國之力，都攔不住劉衍麽？”
　　“縱然攔住又如何？旁邊的元、武等國虎視眈眈，壹旦看到我夏國內亂，必然要興兵討伐，滅我社稷的……”
　　謝靈韻苦笑壹聲。
　　“那為何不幹脆舉國之力，幫助劉衍沖擊通元瓶頸算了，若他能僥幸成功，那兩國又如何敢犯？”
　　方元有些疑惑，旋即不等謝靈韻回答，自己就先了然了：“也是……妳們如何能信得過劉衍？太阿倒持，終究非是長久之策，只要他稍有野心，也是潑天大禍！因此，妳們只怕是最希望局勢穩定的了。”
　　越是權勢上層，越希望下面穩定，階層永遠不變，最好有如壹潭死水壹般，半點波瀾都不興起。
　　這時候，那種“雄主”或者“變革家”出現，所受到的阻力，當真不是壹般的大。
　　劉衍當然夠不上這兩者，但也算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被如此多勢力註意到，除非能壹舉沖破枷鎖，否則下場實在堪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