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衣人

只見所有的百姓全都聚在了大廳中央，旁邊還有幾個躺在地板上痛苦呻吟，估計是因為反抗被打傷的。這四個人身著黑衣，頭上戴著鬥笠，雨水不停順著邊緣滴落下來。最奇怪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居然都戴著壹個由絲網做成的黑色面罩。這個面罩制作得相當精致，跟臉部輪廓貼合得很好，並不顯得如何突兀。由於網眼非常的密集，只能隱約看清他們的相貌。

壹名身材高瘦的黑衣人守住了大門，從他背後露出的兩根手柄來看，他使的應該是判官筆。另外壹個身材稍胖的黑衣人，正在把百姓交出的財物裝進手中的布袋之中，他背著壹把短柄宣威雙刃板斧。

還有壹名身材較為矮小、壹只腳有點瘸的黑衣人，不知從哪找來了壹張凳子，用袖子仔細擦拭幹凈，請旁邊壹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坐下，神態頗為恭敬。

該男子坐下之後也沒比身邊的瘸子矮了多少，他昂首而坐，雙腿大刺刺地分開，壹雙大手搭在膝蓋之上，渾身上下散發出壹股強大的霸氣，這位應該就是他們的頭領了。

蕭讓擋在百姓面前，目光往他們四個黑衣人的身上掃了壹圈，臉上露出了壹個不耐煩的表情，“怎麽？前幾天還嫌被修理得不夠，這麽快又過來自尋死路？”

四名黑衣人冷冷的註視著他並沒有說話。

蕭讓上前兩步，兩眼盯著那位坐在凳子上的黑衣人，“妳就是冷鷹？這次下山打算為兄弟們報仇？妳們壹起上吧，省得浪費我時間。”確實，趕緊把他們全都給收拾了，才好回房間繼續陪語霜聊天，當然，她那雙小手是壹定要緊緊抓住不放的。

那名瘸子陰惻惻壹聲長笑，聲音頗為尖銳，“看樣子這是位俠士啊，壹臉的正氣凜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佩服佩服。妳手上拿著的莫非就是‘天地鎩羽金戈譜’上排名第十的寶劍殘虹？老四妳就陪他過幾招吧。”

“妳倒是識貨，正是殘虹。”蕭讓冷笑壹聲，臉上表情甚是得意。

那名身材微胖的黑衣人把手上的布袋往旁邊壹扔，大踏步走到了蕭讓面前。透過紗網可以看到他長著壹張圓臉，皮膚甚是白凈，五官就看不太清楚了。

“師傅，就是這家夥把幾位叔叔給打傷的，師傅快點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沐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他的身後，大聲的為他鼓氣。

蕭讓點了點頭，“風兒，且看為師如何收拾這幾個小毛賊。妳，亮兵器吧。”最後壹句話是沖著面前胖子說的。

胖子沈默不語，忽然上前兩步沖著蕭讓的胸口就是壹拳。

“黑虎掏心？我狂書生居然落魄到要跟這種貨色比武，實在是慘絕人寰，傳出去我還怎麽見人啊。”蕭讓心中暗暗好笑，身體向旁邊飄開兩尺。

沒想到剛剛閃開，對方又是壹拳過來，招式還是那麽的平平無奇，但恰恰就打在了蕭讓移動的位置之上，預判相當的準確。蕭讓大吃壹驚，情急之下不得不彎腰閃避，姿勢頗為狼狽，拳風居然刮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蕭讓心中惱怒，心想難道只有妳會出拳不成？起身壹記鐵山靠反擊，招式可比對方要精妙了許多，原本以為這下肯定得手，沒想到對方第三拳後發先至，拳風已經撲面而來。蕭讓心中大駭，心想這真是見了鬼了，這胖子的出拳怎麽可能快到這種地步？自己原本就以身手敏捷著稱，沒想到此時居然招招受制。

無奈之下只好雙手小臂交叉擋在面前，硬生生接下了對方這壹記重擊。只聽嘭的壹聲響，蕭讓身體往後退開了四五步，手臂劇痛，就像被壹把鐵錘重重地砸在了身上，胸口調息了半天才勉強回過氣來。

這家夥內力居然如此深厚，偏生速度又是快如閃電，他、他究竟是誰？冷血十三鷹裏邊居然有這等好手？

胖子面無表情慢慢走了過來，蕭讓寶劍出鞘，劍刃劃出壹道淡淡的紅光。他再也不敢托大，心中暗怪自己剛才過於輕敵，雙腿用力往後壹蹬，壹記墨龍出海，人劍合壹疾刺對方胸口，眼看劍刃就要從胖子身上透胸而過，沒想到對方身形微微壹側輕松避過了這記殺招，大手順勢壹探抓住了蕭讓持劍的手臂。

蕭讓也算是身經百戰，臨危不亂另壹只手直插對方咽喉，攻其之所必救！胖子咦了壹聲，顯然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放脫手往旁邊閃開，蕭讓不敢讓他再有絲毫調整的機會，使出墨韻劍法的精髓‘潑墨狂草式’，劍招大開大闔，鋪天蓋地朝對方猛攻了過去，再不給他任何出拳的機會。

胖子顯得有些慌亂，左閃右避頗為狼狽，照此下去他應該支撐不了多久。蕭讓心中暗喜，下手絕不能容情，必須先拿下這個家夥，其它三個再想辦法逐壹擊破！他長嘯壹聲淩空高高躍起，壹招墨灑空城，劍招有如疾風迅雨般呼嘯而至，眼看胖子就要死於蕭讓的殘虹之下。

就在這個時候，蕭讓的手臂忽然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他的身體被硬生生從半空中拉扯了下來，踉蹌幾步差點就摔到了地上。低下頭壹看，纏住手臂的是壹根長鞭，而另外壹頭就握在了那個瘸子的手裏。

“老四，不要陪他玩了，使出點真本事。”瘸子又是壹聲陰笑，手壹抖收回了長鞭。

胖子從背上取下了斧頭，冷冷的註視著對方，“妳的劍法中看不中用，只能騙騙無知的娘們，看我的。”

只聽他怒吼壹聲，單手掄起斧子鋪天蓋地沖了過來，瞬間蕭讓就籠罩在他的招式之中。上劈、橫砍、下撩，明明盡是些平淡無奇的招式，但是因為速度快如閃電，根本就無法閃避。蕭讓只能咬牙跟他對攻，以快打快，已經把墨韻劍法發揮到了極致。百姓們被他倆的鬥氣逼得不停地往後退，只有沐風還可以在原地苦苦支撐。

只聽哐當壹聲響，蕭讓虎口震裂，手上的寶劍脫手高高飛了出去，掉落在那名正襟危坐的黑衣人面前。老四順勢壹腳將他踢倒在了地上，手上斧頭直指他的頭部。

“不！！！”沐風還有沖出房間的余夫人同時叫出聲來，可是就憑她們娘倆又如何能夠阻止斧頭落下？

“慢！”這是壹個低沈而又充滿了威嚴的聲音，老四立馬收回了斧頭，壹只腳用力踩在蕭讓的胸口不讓他動彈。

蕭讓死裏逃生，可是心裏完全高興不起來。就在之前的半個時辰，自己還是那個天下無敵的大英雄，出道至今未逢敵手，可是轉眼間就倒在了壹個默默無名的黑衣人腳下，而且這個人很可能還是他們裏面最弱的壹個。

蕭讓開始有些迷茫了，他仿佛從天堂瞬間掉落到了地獄，之前攻無不克的他，現如今為何成了壹只紙老虎？他明白自己完全不是老四的對手，之前也是因為攻其不備，加上對方手上沒有兵器才占據了壹定的優勢。

“蕭大哥！”“師傅！”母子二人同時想要撲到蕭讓的身邊，被老四揮動著斧頭逼開了。

蕭讓已經沒有精力去關註他們倆母子，原本豪情萬丈、自信滿滿的狂書生，如今已變成壹個萎靡不振、鬥誌全無的酸秀才。他開始懷疑之前發生的壹切是不是在做夢？他懷疑這是不是老天爺在拿他當猴耍？也許，壹直以來我並沒有想像之中那麽的強大，而只是因為我之前遇到的對手實在是太弱了……

“妳姓蕭？莫非妳就是蕭讓？狂書生近年來好大的名頭，我們壹路上聽到不少關於妳的傳聞，什麽打遍天下無敵手啦、什麽難得壹見的俠義之士啦。真是相見不如聞名，完全就是壹個文弱書生嘛，老四還沒盡全力蕭大俠就已經倒下了，呵呵。”瘸子冷笑著說道。

蕭讓已無暇去顧及對方的冷嘲熱諷，“妳們絕對不是馬匪，妳們到底是誰？明明身負絕世武功，為何跑到這裏來欺淩弱小？”

　　“我們幾個不過是無名小卒，哪裏比得上妳這位行俠仗義的大英雄呢？我說大英雄，妳躺在潮濕冰涼的地板上做什麽？是不是為了修練地板神功啊？”瘸子話還沒說完，老四還有那個守著大門的高瘦漢子同時大笑了起來，洪亮的聲音幾乎就要把屋頂給沖破。

“妳們胡說八道，我師傅就是個大英雄，他不過是因為壹時大意才失手的！我不許妳們嘲笑他！”沐風上前兩步大聲說道，余夫人嚇了壹大跳，從身後緊緊拉住了他的衣服。

“妳小子找死！”老四正準備壹斧頭砍過去，那把低沈的嗓音再壹次響起，“老四住手，這小孩倒是有幾分膽識，可算難得，不要跟他壹般見識。”說話的正是那個坐在凳子上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是，老大。”胖子壹臉恭敬，迅速收回了斧子，繼續站壹旁監視著蕭讓。

“好，既然小朋友提出了疑問，我打算再給這位蕭大俠壹次翻身的機會來證明自己，來，用妳最強的招式攻擊我。”老大壹腳將身前的寶劍踢還給了蕭讓，老四迅速擡起腳閃到了壹邊。

蕭讓註視著面前的殘虹沈默了許久，內心五味雜陳，最終長長嘆了口氣，緩緩地坐起身來，臉上露出無比痛苦的表情，“不用打了，我不是妳的對手。”

身後的百姓同時壹陣嘩然，他們的聲音是那麽的失望和傷心。沐風撲到蕭讓身邊，“師傅，上啊，妳不要怕他們，他們比冷血十三鷹也強不了多少，妳只要全力以赴壹定可以殺了他們！師傅我相信妳！”

“風兒妳快住口，蕭叔叔有他自己的考慮，妳快點給我回來！”看到兒子口不擇言，又擔心蕭讓是否受傷，余夫人急得臉色慘白，只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

蕭讓此時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雄心壯誌，只希望早點結束眼前的這場惡夢，找個地方躲起來，再喝上幾瓶烈酒讓自己爛醉如泥最好。

“各位本領高強蕭某佩服，還請拿了財物就此離開吧，千萬不要傷了這裏無辜的百姓。”蕭讓壹臉羞愧的把話說完，又偷偷瞄了余夫人壹眼。為今之計只能認慫，自己臉面事小，至少也要保住大夥的周全。

“蕭大俠，妳可千萬不能當縮頭烏龜啊，妳不敢打的話會讓那位小娃兒失望的，這裏所有人都把妳當成是他們的大救星呢，大家說是不是？”瘸子使了個眼色，胖子斧頭壹揮，將身邊壹位中年漢子硬生生砍為兩段！鮮血腸子頓時流了壹地……百姓們尖叫著蹲在地上抱成壹團瑟瑟發抖。

“蕭大俠，妳到底上不上？老四，繼續。”瘸子面無表情的說。老四再次舉起斧頭，蕭讓趕緊大喊起來，“快快住手，我、我上！”

蕭讓撿起了地上的寶劍，掙紮著站起身來，他還從來沒有感覺到手中的寶劍像今天這樣的沈重，他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他壹步步走向了老大，雙腿有如灌鉛壹般舉步艱難……全場變得鴉雀無聲，大家仿佛已經提前預知了結局……